近江不是淮門,傅平安的資源有限,他唯一熟悉的就是蟾宮地産,但是瑪窦是外籍人員,找正經工作需要辦理各種證件,相當繁瑣麻煩,想來想去,隻有請沐蘭幫忙。
沐蘭接到電話,很爽快的答應,不管是找工作還是借宿,統統沒問題。
“他可是男的。”傅平安說。
“要的就是男的,能給我們看家護院,還能搬個煤氣罐換個電燈泡,要是帥哥直接招為夫婿也不是不行,你來吧。”沐蘭一如既往地豪邁。
沐蘭住的地方叫做馬橋,距離淮江二橋很近,隔着馬路就是造船上宿舍,樓是九十年代的建築,外牆呈灰蒙蒙的水泥色,一樓都被改成門面房,小區旁是夜市一條街,遍地小吃。
傅平安帶着瑪窦來找沐蘭,沐蘭也帶着一個人,她介紹說這位叫潘曉陽,是大學同學,潘曉陽穿着牛仔熱褲和緊身T恤,兩條大長腿又白又直,瑪窦當場就看傻眼了,傅平安幹咳幾次提醒他,都裝作沒聽見。
潘曉陽悄悄将腿藏在桌子下,低頭看菜單,瑪窦的眼神收回來。
“你這個朋友性情中人啊。”沐蘭說,“哪裡人士?”
“國際友人,東南亞的。”傅平安說完,注意到潘曉陽擡起頭,撩頭發,眼睛亮了一下,又趕緊解釋,“他就是想黑下來打工,家裡太窮了,不想回去。”
潘曉陽繼續看菜單。
“他能幹啥?會說中國話麼?”沐蘭是個熱心腸,這是傅平安的朋友,又是外賓,她興趣大起。
“來,給她們說兩句中國話。”傅平安拍拍瑪窦的肩膀。
“喔叫麻豆,喔二十二歲了,喔是歪果仁,喔今天請你們……”瑪窦抓耳撓腮說不成句,沐蘭和潘曉陽都看着他,鼓勵他,“别着急,說的已經很好了,慢慢來。”
傅平安将臉扭了過去,這貨又在耍寶了。
瑪窦清清嗓子,忽然以地道京腔念道:“我請你們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豬、鹵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晾肉、香腸兒、什錦蘇盤、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
沐蘭和潘曉陽都聽呆了,這是外國人麼,這口條溜的超過百分之九十八的中國人了。
“我想聽單口相聲,皮褲胡同兇宅奇案。”沐蘭兩眼放光。
傅平安介入了:“他就會這一段,練了無數遍就為吓唬你們。”
瑪窦嘿嘿一笑。
沐蘭挑起大拇指:“行,有趣,我喜歡,語言天賦這麼強,幹脆來我們公司教英語吧,你一定會說英語吧小馬?”
瑪窦說:“一點點。”
傅平安說:“他可是東南亞人,長得跟中國南方人一樣,能行?”
沐蘭說:“沒事兒,我們培訓機構請了一幫亂七八糟的巴西人、菲律賓人、還有利比亞人,隻要是歪果仁就行,小馬你有護照麼,有護照能證明自己不是中國人就行,英語說的好不好都無所謂。”
瑪窦說:“有證件,謝謝你了,你真是又美麗又善良,如果你不是我嫂子,我都想追求你了。”
沐蘭臉紅了一下,對傅平安說:“你怎麼把咱倆的事兒公開了?”
傅平安說:“咱倆有啥事啊?”
沐蘭說:“你忘了?上次你喝醉了跟我表白來着。”
傅平安百口莫辯,對瑪窦說:“放心沐蘭不是你嫂子,想追随便追。”
瑪窦卻已經拿起了潘曉陽的手,要給她看感情線的走勢了。
“不和你扯了,服務員點菜!”沐蘭招手将服務員叫來,她是這裡的常客了,點了四個菜,幹煸雞,燒大腸,臭豆腐、炒腰花,又辣又臭,口味很重,分明是想惡搞一下外籍友人。
瑪窦不會用筷子,他随身帶着一副刀叉,居然吃的津津有味,還吵着再來一盤腰花。
潘曉陽捂着嘴吃吃的笑,沐蘭半天無語,傅平安說:“沒事,我請。”
馬橋這邊都是老小區,住的大多是租房子的外地人,能在路邊攤吃飯的人基本上沒幾個錢,他們旁邊就有一個穿白襯衣黑西裝的男孩,看打扮不是房産中介就是保險推銷員,他隻點了一盤醋溜土豆絲和一碗米飯,吃的默默無聞,等第二盤炒腰花送到之後,瑪窦居然把這盤菜送到了黑西裝男孩面前,還來了一句:“兄弟,加油。”
那人頓時就呆了,傅平安和沐蘭、潘曉陽也愣住了,瑪窦的舉動很怪異,但是可以理解他是出于善意。
黑西裝推辭再三,還是拗不過瑪窦的好意,終于哭笑不得的收下這盤菜,卻又給他們這一桌點了四瓶啤酒作為回報,還遞過來四張名片,說自己是做中介的,需要租房買房可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