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有些尴尬,李信嗫嚅道:“阿姨您好……”
郝清芳沒理他,越過李信直奔女兒,楊伊沒料到母親來的這麼快,這會兒她脾氣還麼消呢,母女倆用英語吵起來,李信站在旁邊想勸解,卻收到異口同聲的:“shutup!”
傅平安在門口小聲嘀咕:“幸虧來得快。”
沐蘭說:“你想啥呢?”
傅平安反問:“你想啥呢?”
沐蘭說:“興許人家更快呢。”
不管怎麼樣,總算是有驚無險,把女兒找回來了,郝清芳拉着楊伊回家,李信打着手電送他們下樓,傅平安以為這小子會記恨自己,沒想到少年滿懷歉意道:“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這麼晚上到處跑,楊伊很任性,我勸也沒用……”
“年輕人嘛,理解,理解。”沐蘭笑呵呵道。
“謝謝哥哥姐姐理解。”李信把他們送到單元門口,還想繼續送,被勸阻,但他又追過來,把傘塞給楊伊才回去。
一場突發事件終于解決,大家各回各家,郝清芳駕車帶女兒回家,到家之後就接到了同學的電話,問她事情解決了麼。
“明珠你過來吧,我怕這孩子趁我不在又跑了。”郝清芳說。
十分鐘後,楊明珠來了,兩人在客廳裡寒暄一陣,郝清芳看看女兒的房間門,低聲說:“咱們去書房談。”
進了書房,郝清芳拿出一瓶紅酒,兩個杯子,兩個單身的中年女人開始互相訴苦。
“這孩子太叛逆,我就是擔心她這個性格在美國闖禍才帶回來,沒想到在國内也一個樣。”
“十七歲總是叛逆的嘛,咱們年輕的時候不也一樣……”
“這次多虧了你們物業的一個保安師傅,叫傅平安的。”郝清芳說,“挺負責任的,你可以考慮一下給他漲工資。”
楊明珠笑了:“小傅是我們公司的後備幹部,可不是什麼保安師傅,我留着準備重用的。”
郝清芳說:“明珠,有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這個人,我之前在别的地方見過,滿背的紋身,你調查過他的背景麼?”
楊明珠大笑:“當然調查過,事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人家是戰功赫赫的英模,部隊退下來的又考上大學的才子,文武雙全,一表人才,要不是妞妞還小,我都想留着當個上門女婿。”
郝清芳恍然大悟:“怪不得看他氣質不像是混混,妞妞還小,你可以啊,明珠,老牛吃嫩草正流行。”
楊明珠說:“你以為我沒想過麼,這個年輕人是人中龍鳳,不是那種不想努力的懶蛋,我觀察過他一段時間,努力對他來說是一種享受,此子将來必有大成,什麼老牛吃嫩草,有這種想法都是亵渎,不過話說回來啊,楊伊和他就差五六歲,倒是般配。”
郝清芳感歎道:“年輕人變數太大了,誰也不能保證以後變成什麼樣,别的都可以安排,唯獨感情是不能安排,不能勉強的。”
楊明珠說:“說起來,劉風正也住在這個小區,不知道你見過他沒有,我倒是很好奇,那會是怎樣的場景。”
郝清芳說:“二十多年了,都過去了,我看到他也認不出來,也無感,小說裡寫的那些故事都是假的,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刻骨銘心,沒有任何事情是時光無法磨滅的。”
兩個中年閨蜜就着一瓶紅酒聊到午夜才結束,郝清芳睡了一會,等女兒上學去,給班主任打了個電話,要求約見李信的家長。
當天中午,郝清芳去了學校,在辦公室見到了李信的爸爸,這是一個不修邊幅的中年男子,胡子拉碴,蓬頭垢面,眼睛裡還有皿絲,衣着很普通,腳下的皮鞋磨損嚴重,但是無論坐立,腰杆都是筆直的。
班主任和兩位家長年齡相仿,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黑框眼鏡,一絲不苟,她說我給你們兩位家長介紹一下基本情況吧,楊伊是這個學期轉來的外籍華裔女生,李信是咱們班上的體育委員,咱們附中不是外面那些隻注重升學率,監獄化管理的高中,咱們對孩子的青春期教育是很到位,很科學的,重在疏導而不是堵,堵也是堵不住的,不過,孩子的精力一旦分散,學習肯定受影響,所以大家在一起商量一個萬全之策。
李信爸爸說:“首先我表個态,我工作比較忙,最近一直在出差,淩晨才回來,無論對方家長還有學校要求什麼,我都無條件同意。”
郝清芳說:“您兒子開您的車,您知道麼?”
李信爸爸說:“他年滿十八歲了,依法考取的駕照,我車的鑰匙,他有一把。”
郝清芳被堵了一下,又道:“您兒子帶女同學回家,您知道麼?”
李信爸爸說:“我上高中那會兒,也經常帶女同學回家。”
郝清芳無語了。
李信爸爸的手機很恰到好處的響了,他接了一個簡短的電話就告辭了:“實在對不起有點急事,有事咱們電話裡聯系吧,有時候忙起來沒空接,留言也行。”
沒說幾句話,人就溜了,班主任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建議把兩個孩子叫來聊聊。
“這樣吧,我來和他們聊,您在後面聽就行,孩子當着家長的面,可能會不好意思。”
郝清芳表示非常認同,學校裡有專門給學生做心理疏導的房間,老師和學生在裡面談,家長一牆之隔旁聽,這是個秘密,學生們都不知道隔牆有耳。
先被叫來的是李信,班主任語重心長道:“李信啊,聽說你最近和楊伊接觸的比較多,老師提醒你一點,楊伊是外籍學生,她不用過高考這個獨木橋就能上名牌大學,但是你不行,現在是高三階段,沖刺時期,老師相信你會有一個基本的判斷能力的,該怎麼做,你應該清楚。”
李信說:“魏老師,我和楊伊同學沒有超越同學之間的友誼,昨天晚上,楊伊給我打電話,說她被她媽媽趕出來了,沒有地方可去,老師您也知道,楊伊在班裡沒什麼關系太好的同學,她唯一信任的是我,下雨的晚上,我沒法拒絕一個女生的求助,所以我就開車去接她了,正好我爸出差,我把她接到家裡,勸她和她媽媽和解,很快她媽媽就找過來了,事情就是這樣。”
“另外,我爸媽離婚三年了,我爸整天出差不着家,我和其他同學不一樣,我需要自己買菜做飯洗衣服,還不能耽誤學習,如果分神會導緻學習退步,那我根本考不上附中。”
少年很驕傲,很自律,但班主任還是教育了他一頓:“越是這樣,越要保持,不能前功盡棄,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稍微松懈一下,三年努力白費了……”
班主任絮絮叨叨說了一通,打發了李信,又把楊伊叫來,這回她準備的台詞全都沒用上,反被楊伊教育了一通,又是性解放又是LGBT,班主任都懵了,既說不過她,也壓不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