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葉草女生來的信,她一定是看到電視新聞,知道自己因為救人丢失了準考證以至于不能參加高考,所以特地寫信來安慰,她不知道姓名隻知道地址,所以寫了個同學收,範東生擅自拆信是情有可原的。
傅平安心裡一陣暖流通過,高三畢業生經過語文老師一年的高強度訓練,對于文字的敏感度極高,這句話蘊藏的深意可以一眼看出,自己就是獨自穿過暴風雨的那個人,曆經磨難後,必定涅槃重生,這句話說的太好了,簡直可以當做自己的座右銘了。
不過後來傅平安上網查了一下,這句話是村上春樹在《海邊的卡夫卡》裡寫到的,并不是三葉草女生的原創,但這證明了她一定是村上春樹的粉絲,于是傅平安在網上找了一大堆村上春樹的作品來看。
看書能讓人平靜,此刻傅平安極度焦慮,深深被失學和失業的恐懼支配着,他迫切的需要一個工作,他覺得自己能力很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文曆史數理化無所不通,十八歲的年紀也正是精力體魄的巅峰時刻,熬一夜下來第二天沒事人一樣,這樣的人才,本應是社會所急需的,可是在網上和報紙上看了各種招聘啟事才明白,大專學曆是最低門檻,高中畢業證幾乎找不到任何像樣的工作,除了一些簡單的體力勞動崗位。
這對傅平安又是一次打擊,他開始檢讨自己不選擇複讀的決定是不是正确,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事,讓他退無可退。
傅冬梅給範東找了個針灸的中醫大夫,每天上門來針灸一個小時,收費一百元,一個月下來就是三千元,這筆開支是必須的,也是家庭沉重的負擔,傅平安再次打消了複讀的念頭,同時認清了自己的方向,并不是找工作,而是掙錢。
世間一切掙快錢的辦法,刑法上都有,那些事肯定是不能幹的,那麼有沒有打擦邊球的做法呢,傅平安覺得有,這個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還有中間的灰色地帶,所謂的撈偏門就是這種,茜姐和她代表的群體就是這種人,幹常人幹不來的事情,賺常人賺不到的錢。
秃子曾經說過“我們那的活兒不适合你”,這句話給傅平安無限遐思,他很想說,其實我不挑活兒,隻要賺錢就敢幹。
最終他還是決定找茜姐求助,但洛可可酒吧這地方不适合,還是去家裡登門拜訪好,再提點禮物表示誠意,成功率很高。
茜姐是大忙人,必定一天到晚不着家,那麼早上去堵門肯定能等到人,傅平安打定主意,買了一個西瓜提着,第二天一大早就來到普羅旺斯花園,等在茜姐家單元門口,他從早上七點半一直等到十點鐘,還沒見到人,外面驕陽似火,他隻能站在單元門狹窄的屋檐下,接受着來往保安和業主們審視的目光。
傅平安不想去敲門,那樣顯得唐突,還是等在外面的好,他準備等到十二點見不到人就走,于是繼續等了半個鐘頭,茜姐家的門終于開了,他一陣狂喜,站在門口翹首以盼,但是沒見到有人出來,隻聽見門内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是小孩子的哭聲。緊跟着是茜姐的罵聲。
好奇之下,傅平安探頭觀看,隻見茜姐一隻腳已經邁出家門,另一條腿被一個小男孩死死抱住,嗷嗷哭着不讓走。
“他媽的,老娘有正經事,老老實實在家看電視!”茜姐吼道,一轉頭看到了傅平安。
“咦,這不是小傅麼,你找我?”
傅平安尴尬無比:“是啊茜姐,我有點事……”
茜姐打斷他說:“你高考完了放暑假了是吧,中午沒啥事吧,你幫我管管這孩子,中午帶他吃個肯德基就行,我這會兒真有急事,回頭咱們再唠。”說着掏出二百元鈔票塞給傅平安,一低頭看見西瓜,“來就來,還拿東西,真見外,小輝,我先走了啊,你們兄弟倆在家好好玩。”
事發突然,小男孩猝不及防,茜姐趁機跑了,隻留下一大一小兩個男孩大眼瞪小眼。
傅平安臨危受命,隻能肩負起帶孩子的臨時職責,他進了屋門,把門關上,自我介紹道:“小朋友,我叫傅平安……”
“我才不理你。”小朋友扭頭跑了。
傅平安掃視周圍,這裡比上次來的時候可亂多了,地上散落着玩具和零食,牆上有塗鴉,電視機開着,放着貓和老鼠的動畫片,洗衣機轟隆隆轉着,雖然雜亂但有一種溫馨之感,奇怪的是,到處都沒看見一家三口的合影,這小孩是不是茜姐的兒子呢?小輝看起來有六七歲的樣子,可茜姐目測也就是二十來歲啊。
也許是她侄子外甥或者弟弟吧,傅平安這樣一想就釋然了,帶孩子他有經驗,他比弟弟範東生大五歲,從小弟弟就是他帶大的,其實沒什麼技術難度,小男孩尤其好對付,帶着玩呗。
傅平安先把帶來的西瓜泡在水盆裡降溫,然後把丢的滿屋的衣服和玩具歸置了一下,客廳頓時利索多了,小輝一直躲在書房裡不知道幹什麼,傅平安打開門一看,樂了,這孩子正在打遊戲,打的是傅平安童年時期就玩的一款第一視角對戰遊戲,《反恐精英》,俗稱CS。
CS可是傅平安的強項,當年要不是為了學業,他就進職業戰隊發展了,高三學業緊張,他已經很久沒碰這個遊戲了,如今看到比自己小十歲的晚輩在玩,不禁回想起自己當年叱咤風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