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斌在吹牛,因為他知道傅平安并不是螞蟻,是螞蟻的話,就不會一個人打四個,是螞蟻的話,就不會在公安内網上查不到檔案,是螞蟻的話,就不會年紀輕輕扛着諸多光環榮譽,是螞蟻的話,這會兒他墳頭上都該長草了。
早在酒店那次,傅平安一拳打傷了譚輝的喉結,導緻他至今發聲沙啞,再也不能在KTV一展歌喉,以譚輝睚眦必報的脾氣,有仇決不能過夜,警察來了之後他們就開始運作,通常不會自己下手,畢竟是生意人不是黑社會,能按照正常司法程序走的,何必髒了自己的手,直接把人拘了丢進看守所,自然有辦法料理,證據模糊的直接在裡面做了,證據确鑿的,就頂格判刑,讓丫在裡面老死。
但是這一套操作方法對傅平安不管用,找熟悉的哥們查了一下,這貨是省級人大代表,青聯委員,還是退伍軍人,一級英模,榮譽稱号獲得者,不是凡人,沒法随便拿捏,再說了,證據上也不确鑿,雖然傅平安打傷了人,但這邊非法拘禁的事兒也說不清楚,負責辦案的哥們不想沾這個燙手山芋,譚輝暴跳如雷也沒轍,隻能按照自己的方式處理,他倒是條漢子,沒有找殺手打黑槍,而是選擇約架,約架的結果是再次慘遭打臉,也證明了一件事,傅平安背後确實有人。
此一時彼一時,譚家兄弟都是有大局觀的人,為了自己的私仇可以忍,但是壞了上面的大事就不能忍了,傅平安居然敢搜集證據舉報劉風運,這可犯了大忌諱,因為劉風運是貔貅集團财富來源的關鍵人物,動了他,就動了上面的财路,上面那位大佬一生氣,很多人要倒黴,為了确保劉風運這條線的安全,譚斌甚至不在意劉風運本人的意志,遑論其他人。
所以,不管傅平安有什麼背景,有什麼光環,這次都必須動他了。
因為舉報材料已經到了紀委,現在滅口沒了意義,更重要的是懲戒,譚斌親自來了近江安排工作,他那個隻知道打打殺殺的弟弟譚輝隻能充當馬前卒,細緻的事情必須大哥出馬。
經過一番考量,譚斌決定還是走司法程序,幾個月前傅平安在酒店裡打傷三人,這就是确鑿的證據,讓譚輝帶着兩個馬仔去派出所報案,另一方面雇傭水軍在網上掀起輿論。
殺人先誅心,像傅平安這樣的人不能随便動,要動就必須雷霆萬鈞,一擊必殺,水軍在微博上以受害者家屬的名義注冊賬号,發帖喊冤,收了黑錢的大V公知紛紛轉發,義憤填膺。
在他們的文宣口徑中,傅平安是一個好逸惡勞的軍二代,混了個功勞得以免試進入大學,還當上了學生會主席,是個标準的纨绔子弟,大學期間和社會上的人來往密切,與人争風吃醋,在酒店打傷無辜群衆,居然逍遙法外達半年之久。
當然,因為經費有限,文案寫得差,錯誤百出,真實轉發量極少,而且又遇到一個公共事件,有媒體曝出老酸奶中含有有害物質工業明膠,我們吃的老酸奶都是廢舊皮鞋練出來的,一時間網絡流量都被酸奶和皮鞋覆蓋,根本沒人注意什麼軍二代打人事件。
但這隻是走個流程而已,譚斌打過招呼的有關部門認為這就是輿情,需要嚴肅處理,以儆效尤,相關文件轉到相關部門,負責領導簽了字,因為傅平安的人大代表身份,公安不能擅自拘留逮捕,必須嚴格走程序,公安局将材料報到檢察院,檢察官認真研究案卷材料後,做出批捕決定,經檢察長批準,報請省人大常務委員會,得到許可後才能抓人。
當然警察不會等到流程走完才動手,在等待人大許可的時間裡,抓捕小分隊已經來到江大校園,隻要電話一到,立刻動手逮捕。
一輛民用牌照的金杯十一座面包車裡,擠着八個膀大腰圓的防暴隊員,他們是刑警隊借調來的人手,因為犯罪嫌疑人不但身份特殊,身手也頗為了得,尋常手段可能不起作用,負責抓捕的隊長是老刑警張湘渝,他坐在副駕駛位子上,将車窗打開一條縫,一手夾着煙,吞雲吐霧。
防暴隊員們低聲讨論着,能被抽調來執行這次任務,他們都很興奮,據說點子紮手,是個練家子,大夥兒躍躍欲試,還準備了相應的家夥,在校園裡不能動槍,電擊器和警棍必不可少,另外還有四個鋼質的小啞鈴,待會兒目标出現,大家一擁而上,用抓捕毒販的辦法将其撲倒按住,其餘人拿啞鈴砸他的手腕和腳脖子,照骨折的砸,砸傷了再上腳鐐手铐。
“還早,我去擺個柳。”張湘渝下車,揚長而去。
提請人大許可需要時間,但是動平頭百姓就簡單多了,在譚斌的授意下,淮門市公安局某區分局治安大隊進行了一次跨區執法,三輛警車開到和平小區五号樓,将傅冬梅的小賣部給抄了,裡屋兩桌打麻将的街坊全被帶走,連看店的範東也被拘留,罪名是聚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