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有恩還恩
黃富貴老人家的大門是開着的,裡面來來往往有很多人。
粗粗掃一眼,大的小的起碼不下20個。
見到張宣進來,黃老的幾個兒子一愣,接着小跑過來趕緊接過行李,給他倒茶。
黃老小女婿掏出煙,遞過來:“來,大作家,吸根煙。”
是華子...
“柳叔客氣。”張宣禮貌接過,但沒吸,而是放在了耳朵後面。
黃富貴躺在最裡面的房間。。
張宣緩步來到床前,輕聲喊:“黃老,我來看你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黃富貴本來是面向牆壁、身體蜷縮着的,聽到聲音後,慢慢翻過了身子。
半年不見,當年的紅光滿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骨瘦如柴、眼眶深陷。
隻看一眼,見多了生死的張宣就立刻明白,黃老的生命到了盡頭。
黃富貴皺着眼皮看一眼張宣,沒反應,接着又看一眼張宣,還是沒認出來是誰。
最後有氣無力地問:“你是誰...”
見狀,黃老小兒子一拐一拐地告訴黃富貴:“老爺子,他是張宣,他是經常跟你說話喝酒的張宣啊,還記得不?
他今天剛從外面回來,特意來看你了。”
聽到這話,黃富貴渾濁的眼睛小幅度動了動,再次盯着張宣看了一陣。
張宣走近一步,問:“黃老爺子,我是張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身體舒服些沒?”
這次黃富貴似乎想起他是誰了,好半晌說:“我、我、我知道你,張宣小子,我看了...你的風聲,好,很好。”
接着他又說:“你寫新書了沒,你以後要是有新書了,記得燒一本給我,我...我還想看。”
張宣握着他的手說:“我寫新書了。”
黃富貴說:“好,好...”
說着,黃富貴艱難地笑了出來。
這時床底下有一隻狗在叫,打斷了他的話,黃富貴中氣不足地喊:“狗子,别叫,他們都是我朋友。”
聽到“他們”,張宣心裡一緊,剛剛還正常的氛圍,突然讓他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在裡間呆了五分鐘左右,為了不打擾黃富貴休息,大家都出來了。
外間,黃老小兒子流着眼淚說:“他老人家這關怕是捱過不去了,最近總是記不得人,連我都時不時忘記了,一天要重複問好多次。”
這時和黃富貴同輩的一個老人歎口氣道:“哎,這已經算好了,至少口齒清晰,還能說話。
大部分人要走時,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黃富貴大兒子苦悶地吸着煙:“應該是和我爸年輕時的經曆有關,艱難歲月中挺過來的人,意志力大于強人。”
張宣贊同這觀點,隻是心裡在想黃老剛才的那句話。
黃富貴的大女兒似乎看出了張宣的所思所想,就解釋道:“這話你别放在心上,我爸他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愛說怪話,說總有老朋友來找他聊天。
我想他應該思念他的那些老朋友了。”
黃老的小兒媳婦這時插話道:“不知道該不該跟你們說,昨天中午時分,咱爸就讓我把他房門口和床頭的那些符箓撕掉,哎...”
這話一出,屋子裡瞬間安靜了,大家相互看看,各種開始猜測。
剛才還高高興興的小孩們,一聽這些長輩說這些神神秘秘的事情,都不敢鬧了。
都躲到大人們懷裡,一邊忍不住聽,一邊抓大人們的衣服。
不能久呆,不敢久呆...
裡面躺着一個黃昏老人,外面一堆人卻在議論詭異的事情,張宣都懵了,頭皮瘆瘆的發麻。
他本來就怕鬼和蛇,壓根就聽不得這事。
再說自己還是一個重生人士,要是在這裡呆久了,黃老看自己順眼,哥倆好的,把自己也帶走了怎麼辦?
這般大逆不道地思緒着...
張宣那是加快步子離開了,直到出門再次見着了拔鴨毛的胡蘿蔔,他心裡的郁悶才一掃而空。
甩甩頭,他娘的自己簡直就是奇葩,真是會想,真是會自己吓唬自己。
胡蘿蔔情不自禁又看他。
張宣樂呵呵地甲個眼睛,隐晦地抛一記媚眼。
得,這可愛的姑娘臉瞬間紅透了,比山上的豔山紅還亮。
見女兒這副樣子,胡蘿蔔媽媽也是無語了。忍不住伸出一個指頭撮女兒額頭,把胡蘿蔔撮的腦袋直往後倒。
胡蘿蔔跟個跟個不倒翁似的。
嗯,太好玩了。
張宣哈哈大笑離開。
這時一直旁觀的胡蘿蔔嬸嬸目送張宣背影消失後,就側頭揶揄胡蘿蔔:“嬸嬸給你做媒怎麼樣,給他做小老婆?”
胡蘿蔔低頭說:“嬸嬸,堂哥都快30了,您先給堂哥做媒吧。”
胡蘿蔔嬸嬸氣暈,也用指頭撮撮她,咬牙道:“我平時真是白疼你了,你堂哥真是白疼你了。”
...
回到家。
阮秀琴低聲問:“滿崽,黃老怎麼樣?”
哎...
張宣搖搖頭,實話實說:“應該就這兩天的事。”
晚上,洗完澡,和家人聊聊天,7點過,張宣帶着雙伶鑽進了書房。
沒辦法,他已經養成了習慣,到點不看書就渾身難受。
不自在。
哪怕隻看半個小時,他也覺得好過很多。
晚8點,老張家來了5個人。
走前面的是本家堂伯。對,就是賣魚摳摳搜搜的那個,人家可是2組的生産隊長。
堂伯後面還跟了村高官和村長等4個村幹部。
一進門,堂伯就問阮秀琴:“秀琴啊,張宣在家沒?”
阮秀琴看到他們,就好像明白是什麼事兒,請幾人落座後就說:“他在二樓書房,我去喊他下來。”
村支書聽到這話,趕忙起身阻攔她,認真地說:“秀琴,還是别去喊了。
你這樣進去很容易打擾到張宣的創作思路,得不償失。
我們坐一會就走,改天等張宣有空了再來也是一樣的。”
阮秀琴笑笑,和氣地說:“你們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我先上去看看,可以的話就喊他下來,你們來一趟也不容易。”
二樓。
阮秀琴推開門進來,愛憐地摸摸杜雙伶的頭,就問張宣:“滿崽,現在有空嗎?”
張宣視線從書本上挪開,擡頭:“有空,老媽您有事就說。”
阮秀琴講:“村支書他們來了...”
一通說,阮秀琴把村支書他們的來路講了一遍。
村裡這些年總是發大水,每年都有好幾段河堤被沖毀,好多田土顆粒無收。
還時不時有冒雨撈魚蝦的人被大水沖走。
尤其是去年,由于洪水太大,把一座平闆橋沖垮了。當時橋上有一對父子過橋去河對岸的田裡看水,不幸被河水卷走。
發生了這件不幸的大事後,心痛的村支書他們碰頭開了會,心心念地要幹點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