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比剛才楊中吓葉三省那個問句更震驚,兩人當即呆在那裡,至少十秒鐘,楊中回過神來問:“書記,怎麼回事?”
“有人轉告我,說王洪九傳話給我,如果我一旦動他在城東的地,他就買兇殺我。他說我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
歐陽堅表情淡淡地,從容說道,不像是在說自己,倒像是在說一件普通的工作。
報警?紀委?市*委?抓捕?這些詞在楊中和葉三省心裡同時滾過,同時被兩人否定,他們能夠想到的辦法,歐陽堅自然早就想過了,但是,王洪九這是狗急跳牆了,那也不得不防,必須做出相應的行動,怎麼辦?
還有一個問題,歐陽堅為什麼要告訴他們這事?
還有,誰向歐陽堅傳的話?
“轉告我的人,是我一位朋友,時間是昨天晚上,我昨晚已經向姬書記做了彙報,也指示了公安方面加強安保同時加快對文化黑惡勢力查證的速度,一有證據立刻行動,發現一個拿下一個,用不着撒大網。我現在給你們說這事,是讓你們有所警惕,注意個人安全,同時,也是表明我的态度,對這件事,對王洪九這個人的威脅,我不想理他,以不變應萬變,不能被他帶了我們的工作節奏,我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該怎麼做,還是按照我們的工作計劃前推。”
兩個人都放了心,雖然心思各異。
“要不直接動手吧?”楊中建議,“哪怕是用偷稅漏稅的名義,或者直接拿他非法囤地也有說法,對上對下對外對内我們都能夠有解釋。”
“暫不。”歐陽淡淡地說,“他畢竟還是市人大代表,也是我們文化有名的企業家,我這麼動他,反而顯得我怕他似的。我向你們說一下這個情況,就是說一下,沒有其它意思。你們說說你們對于這個城東大面積的非法囤地的處理意見吧。”
楊中和葉三省對看一眼,都從這個簡單的修飾詞“大面積”中聽出了縣委書記的某種傾向。
楊中輕咳一下,還是從容地按照工作程序,把他和葉三省的意見都詳細地說了,而且加上了各自的理由,葉三省一旁聽着,有種奇異的感覺,這是第一次,他是以一位名副其實的工作人員跟縣委書記彙報工作,讨論一個項目,而不是以前,以“浮誇”的市*委大秘身份,心裡非常踏實,因為這一切,不是誰能夠再輕易剝奪的。
“我同意楊中同志的意見。”歐陽堅幾乎沒有思索就做出了決定,“這是我們城市東移戰略的第一步,第一步工作必須做得紮實,才能夠為後面的工作奠定堅實而良好的基礎。就這樣辦,你們明後天就召集那些在城東拿過地的開發商,宣布我們的政策。”
“如果不開會,直接通知或者發布公告?”楊中問。
“開會。不要怕他們在會上鬧,我們能夠控制得住。”歐陽堅揮手,“開會是向他們展示我們的決心,也是向後來的開發商發出信号,宣傳我們的政策,兩件事都在會上一起做,效果更好。”
“我覺得開發商會起訴我們,跟我們打官司。”葉三省補充說。
“這就是小葉你參加領導小組的意義之一。”歐陽堅難得地笑笑,“首先是對楊縣的意見進行補充,協助楊縣工作,同時,也對可能産生的影響和變化提前做好應對。”
“你下來就找幾個律師做我們的法律後援。法院那邊也聯系一下。”楊中立刻安排葉三省的工作。
“戰争開始了。”
兩人走出歐陽堅的辦公室,走在初夏斑駁的陽光裡,楊中忍不住感歎道。
他們在歐陽堅的辦公室呆了不到二十分鐘,可是這件改變文化,影響這座城市命運的城市發展戰略就已決定,不可改變。雖然,這事似乎早就決定,在葉三省做基層團組織建設,做文化縣基礎資料調查時,被抱怨房價虛高到跟市裡一樣,發現王洪九最核心的産業時,這一場戰争就注定不可避免。
“早就開始了。從歐陽書記決定城市東移戰略,我是說歐陽書記還是縣長時就提出城市東移戰略時,就已經開始了。”
葉三省笑着接話。趁機把自己摘出去。
可是楊中似乎精明地洞察了他的用心:“你也不要謙虛,這場大戰,你也有煽風點火,推波助瀾的功勞。”
他笑着看着葉三省,這位跟着他這麼多年的下屬,非常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