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座的,絕對都是歐陽堅的盟軍了。包括何沁。不然李明政既然聲明他是代表縣委書記,就不會胡亂邀請人參加這個聚會。除了他的女兒。
葉三省以前一直有一個思維誤區,以為何沁的丈夫王昌洪是被歐陽堅拿下的,何沁在王洪九公司的股份,又要被歐陽堅全部掃蕩,所以何沁肯定是歐陽堅的敵人,哪怕有柱大師夾在其中,他也沒有改變這種思維,現在想來,何沁隻怕早就投降了。
以何沁的精明,肯定早就知道抵擋不了,那就選擇方向一緻吧,這是精明商人最明智而理性的思考。既然歐陽堅要整治非法囤地,連他丈夫也拿下了,她哪裡還能抵抗?肯定早就做好了“後城市東移”時期的戰略準備和善後措施,所以把柱大師請來文化謀劃,包括毫不客氣地拉上剛剛認識的夏敏結盟,可笑的是葉三省還擔心過歐陽堅反複,人家一介女流之輩,還背負着幾千萬的股份,都早就清楚歐陽堅會一條路走到底了。
不過,今天宣布的處理方案,涉及王洪九的三家巨頭公司,九宏,國盛和鴻發,基本上是全軍覆沒,所有的超過年限的土地,都被依法收回,擇日重新競拍,那麼,何沁的股份基本化為烏有,她這樣的投降又有何意義?
而且,她和夏敏針對姬中恒所做的工作,不就是為難歐陽堅嗎,又是何道理?
葉三省在心裡歎了口氣,入局的人,哪一位不是身懷絕技,有所依恃?這件事,還真不是他這個副科級幹部能夠把握的,尤其是現在,越來越多的大人物可能入場,這場戰争的規模可能擴大,結局真是誰也無法預知了。
劉成家說大家先幹一杯,謝謝歐陽書記,謝謝李主席,謝謝楊縣小葉,謝謝大師和小何,謝謝小李美女,謝謝各位。
禮數周到。
劉成家的核心圈子,當時有财政局長秦明,交通局長王長安,文廣旅局局長何勇,國土局長董霞,現在秦明跟着他到了政協,董霞退了二線,何勇給韓小平讓位,王長安也是最多還有一年就要到點,所以劉成家在江城的實力大受影響,但是以劉成家在江城經營這麼多年,就算把這些人全部拔開,也随時能夠召集十幾位處級幹部聽他号令,他在江城,不說現在還是政協副主席,接下來很有可能接政協主席,就算他完全退了,也算是一方人物,現在這麼纡貴屈尊,那自然因為心裡有了欲望,所以要代替周仲榮或者更加上層的某個某些大人物出面,替歐陽堅張目。
無欲則剛。說得容易,可是誰又能夠真正做到?
哪怕是像周仲榮,歐陽堅,楊中這些不貪不拿的官員,也做不到吧?因為他們還有追求,還想上進,這也是一種欲望,就必須接受很多規則和約束。
劉成家情緒很好,酒局開始就吹噓他從前的事迹,當年他沒有在文化工作過,但跟文化淵源也不少,那時候江城比現在更加混亂,尤其是社會大哥叢生,他從基層崛起,如何踏過皿泊,滌蕩妖風,如何步步荊棘,揮刀自雄,一步步從鄉鎮八大員開始,計生員,副鎮長,團幹,沖到縣領導,最後有一次差額選舉,“意外”地被大家選上,組織經過考慮,承認選舉結果,但也因此受到了王援朝的打壓,最終沒有沖到正廳的職位。
剛才在文化水街他喝了不少,可能正是這個原因,他已經進入某種狀态,葉三省也是第一次在酒桌上聽他講述“革命史”,——或者,這也是這位政協副主席的一種僞裝。
大家熱烈參與,劉成家說,王援朝當時針對他,他也不怕,反而更加好強,事事都要做得出色,工作做得更好,絕不服軟,這道理就像被一個女子讨厭了,再繼續媚顔陪笑,隻會被瞧不起,索性旗幟鮮明的對着幹,大不了被打入冷宮,可是官場之中的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二大于一,你自立,自強,關了這扇門,自然就會有另外的門對你打開。
話說到此,葉三省完全明白劉成家果然是有備而來,這些話也是早有準備,目的就是給這些人打氣,不要怕對抗一位市*委書記。
葉三省也不多想,索性也“旗幟鮮明”地表态,鼓掌說,劉主席說得好。
一桌都是聰明人,都跟着鼓掌,舉杯。
劉成家滿意地接受了這杯敬酒,回眼看着葉三省說:“小葉啊,我發覺這兩三年江城發生的大事,你都參與了。”
葉三省沒有想到此時此刻還要點名,愕然問:“啥?”
“唐富貴,王援朝,陳文富,還有義雙的……一山一湖,如果再加上現在的……王洪九,你數數你搞掉了多少大人物?”劉成家毫不客氣地數名字,雖然用“一山一湖”代替了義雙兩位主官,隐去了王昌洪,“怪不得你有個綽号叫‘屠官’,哈哈哈。”
劉成家快意地笑了起來,大家隻好跟着笑,可是心裡有些詭異和沉重:這一次,難道葉三省又要屠官?又是因為葉三省而有官被屠?誰?自然不是同一戰線的歐陽堅,那麼,刀鋒竟然面向姬中恒?這可能嗎?
“那是因為我跟領導走得近嘛。”
葉三省笑道。
這是一句巧妙的恭維話,不僅是說周仲榮,也把劉成家,楊中包含進去了。
他心裡也有些沉重。聽劉成家的口氣,似乎還想把戰火燃大,那就不是葉三省希望的局面了。因為那不是他一個副科級能夠預估甚至參與的,也與他隻想從中漁利的初衷相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