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崇祯還真自以為他知道:“商稅,這個朕知曉。百姓已然很是困苦了,朝臣們跟朕言道商稅乃是與民争利。再收商稅,百姓負擔業已沉重,大明再也經不起折騰了。是以,朕再困難,也沒有向百姓們收取商稅一說。”
“父皇您錯了,錯之極矣。”朱慈烺回道。
周皇後大驚:“慈烺,胡說什麼!”
說皇帝錯了,換成别的人早就腦袋搬家了。即便是皇帝做錯了事,你也不能直截了當的說人家錯了,要委婉的說出來,比如說陛下這事恐有不妥,而不是說你錯了,錯之極矣。
但朱慈烺是太子,一家人吃的家常便飯。崇祯并不以為意,擺手示意曹皇後不必大驚小怪:“你倒是說說,朕何錯之有。”
朱慈烺沉吟了一下:“父皇可還記得一首詩謠麼;永豐圩接永甯鄉,一畝官田八鬥糧。人家種田無厚薄,了得官租身即樂。
前年大水平鬥門,圩底禾苗沒半分。裡胥告災縣官怒,至今迫租如迫魂。
有田迫租未足怪,盡将官田作民賣。富家得田貧納租,年年舊租結新債。”
《永豐謠》是明代王弼創作的一首詩,詩中反映了百姓困苦。官田官租很高,遇到天災人禍無法交租隻好把官田賣掉。結果田産雖然賣了,稅還是交不上,舊租加上新債,隻能賣掉家裡的牲畜牛羊甚至還得賣兒賣女。
崇祯接着吟道:“舊租了,新租促,更向城中賣黃犢。一犢千文任時估,債家算息不算母。
于乎有犢可賣君莫悲,東鄰賣犢兼賣兒。但願有兒在我邊,明年還得種官田。”
朱慈烺點點頭:“正是如此,父皇再繼續征收賦稅,則民變繼續四起。到最後、這個到最後...”
朱慈烺沒敢說下去,因為周皇後頻頻給他使眼色。崇祯并沒有憤怒,而是面色悲痛:“朕又何嘗不知,可不受稅,國家哪兒來的錢打仗。皇兒,朕很難的,若是天下太平,朕願做一個輕徭薄賦的好皇帝。可、可如今盜賊四起,朕又能奈何。”
崇祯覺得不該沖兒子發牢騷的,可一個人憋得久了,總得找個發洩的地方。曹皇後有些不悅,這本是一家人難得和和美美團聚的時刻,朱慈烺卻打破了這種美好:“皇兒,這些軍國大事等你長大了再和你父皇談論不遲。你父皇每日鞠躬盡瘁的為江山辛勞,你竟還說這些盡是傷你父皇心的話。”
朱慈烺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母後,兒臣并沒有有傷父皇的意思。而是東林勢盛,衆正盈朝,這不征收商稅,是因為東林黨人和商人勾結。”
“慈烺,你胡說什麼!”周皇後大怒,随即又對崇祯說道:“陛下,這孩子糊塗了,是臣妾管教不周,還請陛下息怒。”
因為周皇後發現崇祯的臉色極其難看,朱慈烺說完這些話心中也着實驚懼。以崇祯對别人的脾氣,說着話的人不是腦袋搬家就是流放發配去了。
誰知崇祯隻是冷冷的說了三個字:“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