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泉面皮發燙,尴尬地一言不發。
虎贲剛才的表現實在太丢人,讓他之前的谏阻全成了不切實際的大話。
“虎贲、羽林本是精銳的代稱,為何成了這般模樣?”
鄧泉汗如雨下,心裡委屈無比。
他是光祿勳不假,可虎贲、羽林堕落卻不是他的責任,至少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
但這樣的話,他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見鄧泉無言以對,劉協沒有再說什麼。
虎贲、羽林的戰鬥力的确讓人着急,但這不是鄧泉一個人的責任,苛責鄧泉解決不了問題,隻能一步步來,先從自身做起,希望鄧泉能夠主動跟進。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王越不僅劍術好,為人也穩重,朕打算讓他随侍左右,方便向他請教劍術,有勞鄧卿處理一下。”
鄧泉吃了一驚。天子要調王越随侍左右,這可以理解,學習劍術,也可以接受。但這麼正式的提出,而且用“請教”這兩個字,着實不合規矩。
王越隻是一個武夫,又是虎贲郎,這都是他的職責所在,何必這麼禮敬?
鄧泉覺得自己身為老臣,又位列九卿,有責任提醒一下天子。“陛下禮賢下士,有明君之風,乃天下之幸。隻是君臣相處以禮,不宜失當,望陛下三思。”
一旁的王越聽了,也覺得不妥,上前拜了拜。“陛下,臣以為鄧君老成謀國,所言有理。”
劉協打量了王越一眼,多少有些意外,卻沒有再堅持。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沒必要特立獨行,和大臣争執,浪費口舌。
“就依二卿。”
鄧泉很快就辦好了文書,轉王越為虎贲侍郎,侍從劉協左右。
王越原本是虎贲郎,比三百石,轉為比四百石的虎贲侍郎,算是升了一級。
王越很滿意,劉協心理卻有些不是滋味。
如此身手,為人穩重,卻在虎贲郎這樣的低級職位上停滞十幾年,纨绔子弟袁術卻能年紀輕輕就成了虎贲中郎将,大漢的官僚系統沉疴太重,大有問題。
劉協與鄧泉商量,從虎贲、羽林中挑選一些身手好、有戰鬥力的,由王越指揮、訓練,常從左右,既是護衛,又是陪練。
不等鄧泉表示反對,劉協語重心長的說,天下多事,朕當效光武皇帝故事,讀書習武,以期中興漢室,再建太平。
鄧泉找不出理由反對,隻能唯唯喏喏,說了一些陛下英明之類的場面話,匆匆下去安排了。
劉協抓緊時間空隙,向王越請教劍術。
僅僅将楊奉收為己用是不夠的,打鐵還需自身硬,他需要盡快提高自身的實力,包括武力。
虎贲不佩劍,而是佩環首刀,黃室虎文。環首刀是直刀,等于單鋒重劍,劍術一樣能用,隻是劈砍更多一些,對力量要求也更高。
劉協才十五歲,這些年日子過得苦,營養不足,身高隻有一米六左右,勉強算是個七尺男兒,提着五尺多長、三斤多重的環首刀,很不協調,時間稍長,便覺得吃力。
可是長刀在手,那種沉甸甸的力量感還是讓劉協心潮澎湃,似乎喚醒了一種潛伏已久的情緒。
究竟是什麼情緒,又是誰的情緒,他不知道。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劉協提刀在手,揮舞了兩下,忍不住放聲大笑。
——
太尉楊彪攔住了匆匆路過的鄧泉,眉心微蹙,擔憂地看着塬頂大笑的天子。
“伯淵,出什麼事了?”
鄧泉掏出一方手絹,抹抹額頭的細汗,回頭看了一眼,眼神複雜。“沒事,陛下很好。”
“很好?”楊彪不滿地看着鄧泉。
大衆廣庭之下,天子大呼小叫,全無威儀可言,這叫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