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李乾的預謀!朝中一大步!
今天的局勢其實和李乾最初的那幾次朝會差不多。
同樣是百官反對,魏征贊成。
這樣的情況讓李乾看魏征越來越順眼。
要是沒有這個唯一反對的人,滿朝大臣的力氣都往一處使,那他這個皇帝可就是什麼也做不成了。
如今,朝局形勢雖然相似,但李乾卻不是當初的那個李乾了。
“秦相,魏卿家,還是無需多言了。”
李乾開了口,後面還想幫腔秦桧、形成大勢的大臣們隻得暫時收聲。
他笑呵呵地望着下方的秦桧:“朕也知道此事有些弊端,那些民間上來的草書中,定然也是良莠不齊,所以朕不會全都看,而是會令人挑出些值得看的,再給朕送來。”
大臣們聞言,紛紛一怔。
如果這樣的話,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說是百姓們的進言,但皇帝能看到什麼,還是取決于這個選擇的人……
趁着大臣們猶豫的功夫,李乾順勢将事情定下來:“這個衙門就先叫……廣聞司。”
“主官司務暫定為正八品,下設兩名正九品司丞便可。”
正八品?
聽到這個品銜,大臣們一陣龇牙咧嘴,神情不一。
魏征忍不住道:“陛下,此職是不是過小?”
“不小啦!”李乾哈哈地笑着道:“接納百官奏章的通政使乃是正三品,接納百姓這些雜亂草書的人,低上整整十品,怎麼也不過分吧?”
大臣們以前也被皇帝陛下戴過高帽子,但唯獨這一次是被戴的最舒坦的一次。
他們向來自诩比下面那些泥腿子高貴的多,如今聽了這話簡直不要太合乎心意。
李乾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大臣們并非自命清高,如果硬要說的話,這可能能用官僚兩字來解釋。
穿上了這身皮,他們下意識就會做出一些與百姓隔絕的舉動,以凸顯他們的地位。
自古以來,西方的貴族們發明了異常繁複的禮儀,而大乾也是差不多,平民百姓的衣着、住宅等等都有規定,超過便是僭越。
如今百姓們的遞上來的草書用八品官收,而大臣們的奏章則是三品的衙門負責,這豈不是又一次體現出了階級?
李乾覺得,起碼在這一點上,這些大臣們不會反對自己。
不過想必這些人還不知道自己的後手,大臣們的奏章要抄在邸報上發放,百姓們的草書自然也要摘抄在報紙上。
也不知道到時候這些人又是什麼表情。
乾陽殿中,随着李乾話音落下,諸多官員一時陷入了沉寂之中。
李乾見狀輕聲笑了笑:“若是無事的話,這廣聞司之事就先定下來吧。”
隻是秦桧卻突然開口了。
他皺着眉頭問道:“陛下,不知這廣聞司是設在哪一個衙門之下?”
李乾輕笑着道:“朕之前都說了,不會麻煩朝中的諸位卿家。”
“所以,這廣聞辦不會設在任何一個衙門中,而是單獨孤立出來的一個衙門。”
秦桧當即拱手回道:“陛下,為解君憂,敢辭其勞?”
“陛下要聽百姓之言,中書省願領此差事,幫君上分憂。”
蔡京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也開口道:“陛下,不如将這廣聞司如教坊司、道錄司等衙門一般,劃歸禮部統轄,如此一來也是方便。”
大臣們都用好奇的眼神望向這倆人。
由官職知大小,這話雖然不是絕對,但卻适用于大部分情況。
如今看那司務隻是正八品便知道,這個所謂的廣聞司就不是什麼重要衙門。
或許隻是皇帝陛下弄出來的玩票的東西,新鮮勁兒過了,他還記不記得有這個小衙門都是兩碼事。
至于在這裡争嗎?
“不用那麼麻煩。”
朝中還是有聰明人的,即便沒看出李乾的後手,秦桧和蔡京也想把這個小小廣聞司攬過去。
不管有沒有用,總能算作一個後手。
李乾笑着道:“朕閑來無事的時候看一看便可,若是這個統轄,那個統轄的,太上綱上線反倒不好。”
“百姓們的話,随意看看就好,主要還是為了平息京城中的流言。”
“難不成二位卿家還想将此事正式做起來,讓這廣聞司與通政司一樣,加一個正三品的廣聞使?”
他笑着笑了笑頭,道:“這也太過小題大做了吧!”
“陛下聖明,百姓上的草書,就當是城中的流言、勾欄裡的戲曲,閑來無事在其中尋些樂事便可,無需太過重視。”
通政使羅龍文躬身道:“還請陛下以奏章為重,以朝政為重,還是将廣聞司衙門單獨立在三省六部之外較為合适。”
他是通政使,自然不願意再見到一個職能、地位都相似的衙門出現。
羅龍文想要澹化這個廣聞司的存在,可要是這玩意兒被納入了一個部門中,頭頂上有了大哥罩着……
那這廣聞司的地位就會不可避免地開始提升。
“陛下,若取通政司之例,廣聞司确實不該歸于其他衙門管轄。”
吏部右侍郎吳省蘭也道:“同為掌上奏進言的衙門,通政司完全獨立與三省六部之外,廣聞司應當也是如此。”
魏征也再次開口道:“陛下,臣也以為廣聞司不該受别的衙門統屬。”
李乾笑着點點頭:“幾位卿家所言都有道理,甚合朕的心意。”
秦桧見狀也沒了咒念,無奈地道:“陛下,那這正八品的廣聞司司務該從何選拔呢?”
李乾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你管的還真是挺寬的。
“事發突然,這廣聞司之事,朕也是一時之想法,隻能先試一試。其中具體細則,朕一時也沒有想好。”
他沉吟了片刻,擡起頭來道:“先從翰林院選一個頂上吧,後續如何,朕考察之後再定。”
“是,陛下。”
吳省蘭當即應聲道:“吏部定會盡快定好人選,呈送陛下聖斷。”
李乾笑望着秦桧和蔡京:“秦相和蔡卿家覺得如何呢?”
還能如何?
你踏馬都定下來了,還能怎麼着?
兩人齊齊拱手道:“臣等并無異議。”
要是大事争一争也無妨,可若是為了這麼個八品的蠅頭小官,就和皇帝在朝會上頂牛,那實在是殊為不智。
“好。”
李乾微微一笑:“若沒有别的事,那就散朝吧。”
百官沒人應聲,李乾起身向殿外走去。
大臣們也懷着複雜的心情,依次退出大殿。
不管怎麼說,在城中傳的沸沸揚揚的草書之事終于即将結束。
大家再也不用擔心,整天被人以異樣的眼神看着。
至于那新出來的廣聞司……下意識便被人忽略了。
八品的職位,定然不能作為轉遷之階,所以這地方對京官的升遷毫無幫助。
而篩選百姓草書,向上傳遞的事兒,也不像是什麼肥差,不會有什麼油水。
這麼一個既不能升官,又不能發财的地方,時間一長,誰還記得?
也不對,說不定會成為發配官員的好去處。
以後再貶了個什麼官,也能直接扔到那裡去,整天和泥腿子們粗鄙的草書打交道……
紫微殿中,李乾面上卻是帶着笑意。
多虧了這麼多天的鋪墊嗎,今天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隻要這廣聞司的架子搭建起來,李乾就能慢慢地往裡面填充東西,令其不斷豐滿起來。
當然,不能一蹴而就,要是李乾現在就滿城的發行報紙,必然會讓大臣們跳腳。
這種事兒要慢慢來才行,而且這廣聞司的司務,必須要選擇一個可靠、而且有能力的人。
“義父,是不是以後就不能再去傳那些小草書了?”
呂布神色還有幾分失落,顯然是有些舍不得這個差事。
“别急,以後還有機會。”
李乾笑着道:“日後朕還會安排你做這種事兒。”
經曆了近些日子的事兒,他深刻地體會到了有一群聽令于自己的,能做這種暗中營生的人有多麼重要。
就拿這廣聞司的成立之事來說,要是沒有呂布、老太監他們的配合,定然是不可能完成的。
若李乾自己在朝會上提出來,那就太過突兀,定然會被百官警覺。
而現在有那些謠言的影響,廣聞司是為了消弭城中的謠言存在的,這就讓事情順理成章。
李乾覺得百官也能想清楚,有這麼個地方,百姓們有了宣洩和開口,謠言會消散的更快。
所以他們也默許了成立這所謂的廣聞司,才能讓李乾一償所願。
這次嘗到了有人替自己暗中做事的甜頭,他不想放棄了。
下意識地,李乾想到了兩大着名特務機構,錦衣衛和東廠。
他打量着眼前的呂布和老太監,不斷點頭,越發覺得這兩人是可造之材。
“義父?”
呂布被他的眼神看得發毛,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道何時還要再去撒小草書,布也得提前做準備才行。”
李乾回過神來,笑着道:“不是撒小草書,而是去做别的事。”
他站起身來,望着呂布,面上還帶着幾分笑意:“奉先,你放心,以後這種事兒絕對不會少的。”
呂布一臉驚喜:“謝義父!”
李乾微微一笑:“不過不能着急,朕還得好好想想。”
錦衣衛和東廠這玩意兒可不同于廣聞司,這可是文官最為痛恨的特務政治,就算武将們對其也不一定有什麼好感。
要想把這玩意兒堂而皇之的推出來,可要比廣聞司難多了。
……
朝會散去之後,皇宮中的衙門便開始快速運轉起來。
在某些特殊事情上,朝廷總是有難得的效率。
中書省的诏令很快拟完,通過了皇帝、門下省的批示,發往京兆府。
不到中午,一張張告示就在城中貼好了。
熾烈的陽光下,有許多好事的百姓圍在京兆府衙門的申明亭前,好奇地觀望着裡面的人和告示。
“怎麼回事兒啊?聽說以後不讓看小草書了?”
“真的假的?不是說朝廷不管這事兒嗎?”
“這些當官的真是吃飽了撐的,寫個小戲文都能礙着他們啊?”
“你寫的是戲文?别人不說,你自個還不清楚嗎……”
不僅是京兆府衙門前,永壽、興安兩縣衙門前也有不少百姓正在圍觀,人群中傳來一陣陣驚呼聲。
“别嚷嚷,别嚷嚷,這下邊好像還有字兒呢!”
“……可将文書遞交至廣聞司,嚴禁私下傳播……廣聞司審查篩選後,呈送至宮中定奪……”
“這什麼意思啊?廣聞司是個什麼地方?”
“還能交到宮裡?這麼厲害?”
“厲害啥?給你交上去,到了公堂上還不讓官老爺打死?”
“就是啊,這是騙你去送菜呢,真是笨……”
大多數百姓并不具備寫那些小草書的能力,而有能力寫的人大多卻不怎麼相信這事兒。
誰不知道那些當官恨小草書都快恨的牙根癢癢了,你現在湊上去,那不就是找死嗎?
而且,你閑着沒事兒幹,往那地方寫那八卦事兒幹啥?
人家給你發錢,還是給你發糧食?
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
而且這種事兒從來都是私下裡傳的,還沒有你寫了領導的八卦,上交到人家手裡的事兒。
不過有了這廣聞司的事兒,終究還是分散了城中百姓們的注意力,讓大家的怨氣稍稍減弱了幾分。
又不是完全不讓你寫,是你自己不敢過去而已,怪得了誰?
隻是,這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膽大的人。
“反正也沒說要寫名字,難不成寫都不敢寫了?”
人群後方傳來一道豪放的聲音,引得百姓們紛紛側目。
一個身着圓領黑綢袍的中年人正提着一包行李,從小馬車上跳下來。
“這個廣聞司在哪?我還偏要寫寫看看。”
圍在外面看熱鬧的幾人一邊感慨着愣頭青,一邊笑着問道:“這位朋友一看就是人中龍鳳,想必來頭不凡吧?”
那舉人傲然一笑:“不才,在下正是從漢陰郡而來,到京城趕考。”
衆人一邊稱贊他,一邊悄悄離遠了幾步。
那人也不在意,灑然一笑,便大步走向了前方的京兆府衙門。
諸多百姓見他真敢上,一邊感慨他的勇氣,一邊覺得很不理解。
難道這人真是閑的蛋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