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令州縣,察吏民有茂才異等,可為将相及使絕國者。”————————【漢書·武帝紀】
關于對西域的控制,朝廷起初分成了兩種意見,以司徒楊彪為首的一群人認為朝廷應該在參照西域都護舊制的基礎上,對西域諸國進行強有力的控制、羁縻,遇有頑固不臣的,也可以進行廢立或滅亡;而深谙皇帝心志的司空趙溫、車騎将軍曹操卻持有不同意見,廢除邦國、設置郡縣、移民實邊,一切制度比同内地,輔以同化,三五十年可成為新的漢地。
“西域與漢隔絕,道裡又遠,得之不為益,棄之不為損,又有何而得之?”君臣在上林苑葡萄宮駐跸時,談論起這裡曾種植着西域傳來的葡萄,見古議今,不禁又就西域的事讨論起來。
楊彪輕輕往旁移了半步,躲過一根藤蔓,繼續說道:“何況諸國各有君長,互不統屬,雖有強國,亦無并吞之勢,正可以大行羁縻之策。光武皇帝中興以來,西域思漢威德,樂成内屬,陛下再興漢室以後,彼等又數遣使置質于朝,求兵止戰于西陲。倘若以解民倒懸之師、謀漁翁之利,于仁義一道,可乎?其後縱使宣化經學,倡行漢化,恐怕也是步步艱難。”
曹操立時有不同的意見,拱手道:“楊公說的有道理,但西域之待朝廷,往往是強時臣服、弱時反叛,有何信義可言?西域既是朝廷臂腋之所伸,懾服鮮卑之處。據聖意,更是往來安息、海西等國的要道,此處關鍵緊要,單靠羁縻之策,憑諸國口中稱頌的忠誠,如何靠得住?”
趙溫也說:“西域屢服屢叛,說到底還是彼等與朝廷并不同心,彼等仰賴朝廷之威以抗衡匈奴,朝廷也不過結好于彼以斷匈奴之臂。如今匈奴不存,鮮卑勢弱,西域諸國于朝廷而言又當視之如何?”
“施政仁義,諸國自然慕義歸附,昔年光武皇帝中興,盛德在我,其大國莎車、于阗之屬,數遣使置質于漢,願請屬都護,不正是如此麼?”楊彪堅持己見,他站在虛耗實力的立場上反對道:“勞師遠征、軍吏遠戍,其錢糧、将士、民役不知凡幾,費心力得廣袤之地,而産出不過中原之一郡,何苦為之?還望陛下睿鑒。”
皇帝擺擺手制止了衆人的争論,他慢慢踱着步子,看着宮苑裡枯萎大半的野葡萄藤,所有所思。上林苑雖說已開始維護,但拘于财力,一直沒有大規模整修,皇帝本人也沒這個意思,所以像葡萄宮這樣的小宮苑就依然保持着殘廢的原貌。
“一味訴諸武力,确實有失朝廷風度,派往西域的是仁義之師、是為了救西域之民于倒懸、吊西域之民以伐罪,而非殘暴之兵。”皇帝轉身看了眼曹操,叮囑道:“這一點,務必告訴夏侯淵,讓他深以為戒,做西域都護,不能隻想着用兵,上兵伐謀,這一點要多與遊楚商議。”
曹操知道這是說給他聽的,他拱手道:“臣謹喏,夏侯淵連滅二國,西域震動,獎功之餘,确實該有所警誡,以免其心生驕慢,誤了朝廷大計。”
“封他為亭侯吧。”皇帝随意的擺擺手,若無其事的說道:“讓遊楚在龜茲、焉耆量畫地圖、丈量田地、計算民戶,其郡縣鄉亭皆如内地,将其中一亭封給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