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夫寬柔敦厚者,大雅之風也慷慨勁正者,小雅之文也。”禦試制策
皇帝重視文教,有意統一、糅合古今經學,甚至是想創造新的一個理論出來,這雖是件好事,但皇帝從中流露出來的雄心與壯志讓伏完委實感到不小的壓力。
帶着一肚子的想法,伏完一回到家,尚未休息多久,兒子伏德便從後室走了過來:“國家難得诏阿翁入一次宮,竟這個時候才回來,可曾肚餓?兒子這就去喚人準備吃食。”
“不用,陛下在宮中與我等賜了膳食。”伏完擺了擺手,指着下首的席位說道:“你坐下,陪我說說話。”
“謹諾。”
伏完看着兒子,十九歲,正是不上不下的年紀,既進不了秘書監、也進不了太學。至于舉孝廉入仕,伏完也覺得不該那麼早步入仕途,故而終日隻讓他閉門。隻可惜書沒讀出什麼樣,人卻越讀越老實,老實的有些憨傻。
他坐下後第一句話便是:“阿翁入宮可見到小妹了麼?”
“她如今身為貴人,我豈能想見就見?”伏完瞟了伏德一眼,不悅的說道:“你真不知規矩。”
“陛下未免也太不近人情,阿翁你到底是陛下的丈人,難得入宮,怎麼也得讓父女相見才是啊。”伏德不滿地說道。
伏完皺着眉頭,語氣有些不耐:“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宮禁之時,外臣不得宿内。你是要陛下破例麼?”話音剛落,伏完便忍不住說教道:“你凡事得多想想,不要一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看到哪裡不好,便怪罪到整個人身上,絲毫不考慮周全,也不想想為什麼。”
“唯、唯。”伏德讪讪的低下頭,老老實實的應了下來,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诶”伏完從這個不成器的兒子身上完全看不到伏氏的未來,他不免有些憂愁的歎了口氣:“你總是這樣渾渾噩噩,還整天盼望着出仕為官,教我如何放得了心?”
伏德好歹也算是皇帝的大舅哥,跟王氏兄弟比起來雖然疏遠了些,但也算是一門親。如今眼見與皇帝同輩的那些外戚當中,王氏兄弟已經開始掌握權勢了,而他卻一事無成,伏德一向自诩才高,遇到現實,難免讓他有些怨怼。
“孩兒倒不這麼想。”伏德自信的說着,神色閃過一次不屑:“阿翁你看王輔,經書沒見他精通多少,身為皇戚,卻終日與那些匠人混在一起,行迹不端,為士人所不齒。這樣的一個人,還不是因為他是陛下的表兄,如今已是秘書郎。孩兒雖然資質魯鈍,但若是出仕了,未必比他差。”
聯系起王輔放浪不羁的行迹,伏完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忽然有種依伏德的性格,若是循規蹈矩的做個官,沒準會比王輔走的更穩的感覺不對,他為什麼好的不比,要跟壞的比?
“你這是什麼話?”伏完立即反應過來,說道:“王輔不過是個飛鷹走狗、辱沒士風的纨绔子弟,還拿他作比,你怎麼不說王端?”
伏德居然還認真想了下王端平日裡的行迹和作風,發現對方無論是人品還是性格、學識都沒什麼可指摘的地方,隻好蠻不情願的說道:“此人離群索居,交遊沒我廣泛。”
“”伏完深吸了一口氣,正欲說些什麼,隻見伏德搶白道:“阿翁此番入宮,是為何事?”
雖然不太看好這個平庸的兒子,但伏完依然願意向他适當的讨論些政事,以望能熟悉些官場之事,不至于那麼老實:“是為了太學那場論戰,你把我家的尚書、公羊等書都一起翻檢出來,我等今夜考究典章,盡快寫一份文章出來。”
“意思是阿翁要與鄭公他們一辯高低了?這可是揚名一時的好機會啊。”伏德也算是明白事理,激動的說道。
“若是辦好了,何止是揚名一時啊”伏完喃喃說道。
忽聽得與所在庭院隻有一牆之隔的巷道上,不知怎麼突然變得車馬辚辚、人語鼎沸,夾雜着奴仆吆喝搬東西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