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臣下之勤勞,内有進賢之志,而無險诐私谒之心,朝夕思念,至於憂勤也。”詩周南卷耳序
每到午後,在椒房西北處的披香殿總會傳來絲竹奏樂的聲音,這樂聲靡靡,偶爾聽倒還使人惬意,但老是聽這幾首重複的曲調,就算是性子再好也會心生不耐。
更何況,椒房的主人性子并不好。
“整天在哪裡吵吵鬧鬧。”董皇後正摸着一支鹿角金步搖,在鬓發上比劃着位置,說:“真以為陛下會喜歡這曲調?”
“都說當今無論是文采、還是書法,都深肖孝靈皇帝。”身邊一名禦長躬着身說道:“孝靈皇帝也好雅樂,沒準還真會喜歡。”
禦長是皇後手下女官之首,地位等同皇帝身邊的侍中,是皇後的親信。
董皇後手頭動作一頓,繼而接着将金步搖緩緩插進了發中:“說的也是,陛下一向很寵愛宋都,這回若真讓她投其所好,怕也是個麻煩。”
“那、奴婢去說一聲?”禦長是董皇後帶入宮的娘家人,自然要為董皇後打算。
董皇後對着鏡子,似乎覺得不滿意,又将金步搖取了下來,放在掌心,靜靜地瞧着。
她父親董承最近剛被士人愚弄、又被皇帝敲打了一通,正處于勢力的低谷期。董皇後再怎麼嫉妒宋都,在這個時候去找對方挑事,并不是個明智的舉動。反正她已經是皇後了,至少在表面上要大度些,跟一個貴人斤斤計較,像什麼樣?
“不用,由着她去罷。”董皇後像是非常珍惜這隻金步搖,将其握在了手裡,目光柔和:“小女兒的心思都這樣,一會要這,一會要那,總堅持不了幾天。”
“謹諾。”禦長答應了一聲,又故意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這是常用的伎倆,心裡不方便的有話要說,卻非得讓人去問,這樣答得不好也能減輕她的不是。
“有什麼話就說。”
“這些天要麼獨自留宿宣室,要麼就留宿宋貴人、伏貴人那裡。”禦長小心的說道:“奴婢為皇後抱不平。”
董皇後頓時想起與皇帝新婚的那一晚,忽然笑了,十分不以為然:“這又如何,反正陛下他”
說着她便收住了嘴,皇帝年幼,暫時還不能行周公之禮,這個事雖然人們大緻心裡都清楚,但這麼貿貿然說出來,終歸是不好。
董皇後生硬的換了個話題,說:“家裡怎麼樣了?”
禦長除了随侍在皇後身邊,幫助料理掖庭等事以外,還肩負着溝通中外的責任:“那天車騎将軍回去後,大發了一通脾氣,将中郎将楊奉叫到府上,當場抓了,給送到廷尉獄,說他曾勾結蛾賊,意圖不軌。”
“然後呢?”董皇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沒讓本宮替他在陛下身前說說話?”
禦長看着董皇後,遲疑着點點頭。
“陛下極有主見,幾次申明不許後宮幹預政事。宋貴人那麼嬌憨,都沒做出什麼事來,何況本宮?”董皇後轉過身,正對着禦長說道:“你尋個機會告訴阿翁,有些不該親近的,再如何阿谀示好,也不該去親近。隻要他這些天安分些,陛下遲早會念着他的好。”
禦長一一答應了下來,可又忍不住說道:“車騎将軍好歹也是陛下的親舅父,董太後又對陛下有養育之恩,按理說,陛下不至于這麼不近人情皇後也不需有這麼多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