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宜共戮力以備賊,幸無外難,而内自相擊,是避坑落井也。”————————
此時的山谷下正展開一場混戰,雖然張猛仗着騎兵的優勢,但在狹窄的山道中實在難以轉圜,隻得一路且戰且退。
掉轉過來的程銀手指夾着一支箭,一下射出,正中一名胡騎的馬腹,緊接着他又搭上一支箭矢。正拉滿了弓弦,卻不料一支箭從右邊飛過來,程銀慌忙拿弓去擋,箭簇正好打到了他的雕弓上面,将弓給打折了。
程銀吓得一身冷汗,趕忙丢下弓,撥馬往後退了幾步,避開亂飛的流矢,再也不敢靠近前面。
在遠處的張猛心有不甘的放下弓,終于打消了最後一絲斬将破敵的念頭,帶着衆騎聚在一起,往身後薄弱的包圍帶全力沖鋒,途中手刃數人,方才勉強退出山谷。
所幸山谷外留着追往樹林裡的騎兵尚未遇到埋伏,張猛這才好帶着餘部既憤懑又不甘的撤離了。
程銀重振雄風,一掃剛才被緊追不舍的煩悶之氣,帶着侯選以及數千叛軍追出谷外,象征性的追擊了一陣,這才振作旗鼓,回到原來的山道上。
許攸身着青衫,不着片甲,風度翩翩的騎在馬上,對過來的程銀與侯選說道:“這張猛徒有其父威名,卻不知他在家鬥雞走馬的時候,我早就在關東随袁君讨伐董卓了。在戰陣上,我見過的敵将比他殺過的人還要多,不過一場伏兵便教他倉皇退卻,可見其也不過如此能耐罷了!”
作為袁紹的故友、謀士,随之經曆了關東會盟讨董、以及與公孫瓒交手的龍湊、巨馬水等幾次大戰,雖然許攸所出的計謀大都被田豐等人蓋過,沒有什麼較突出的、決定勝負的戰績。但他見過太多比這個還要慘烈的大場面、和變化多端的策略了,此刻自然不會将這場小小的山谷伏擊放在眼裡,反倒在心有餘悸的程銀、以及跟随許攸作為援軍趕來的侯選面前顯得風淡雲輕、成竹在兇。
程銀對許攸抱拳說道:“多謝許君救命之恩!”
許攸略微正色的看了他一眼,那雙三角眼毫不掩飾的流露疏離,他稍稍點頭說道:“将軍客氣了。”
程銀也不以為意,随即對侯選同樣說道:“也多虧侯兄弟及時趕到,不然,我可就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你我兄弟,向來都是互持相幫。道義之下,豈能坐視敗亡、棄之不理?”侯選搖搖頭歎道:“李堪倘若還在,想必也會與我做同樣的決斷。”
程銀、侯選、以及李堪三人都是家有餘财,趁着河東近年大亂,故而肆意招募流民、擴充部曲,并借此一躍成為河東地界上稍有實力的新晉豪強。由于階層擡升太快,底蘊不足,在延續至少百年的大豪強眼中仍舊是一夜發迹的鄉下地主而已。為了增加聲勢,他們三人彼此之間同氣連枝,相交莫逆,私底下甚至結契為兄弟。
直到去年皇甫嵩征讨白波黃巾,他們三人為博軍功,身先士卒,卻被皇甫嵩算計成炮灰、以及微不可察的借此對皇帝表明自己對削弱地方豪強的态度。
李堪的死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這個緣故,一直以來,程銀與侯選二人也将皇甫嵩乃至于朝廷視為仇恨的對象。在他們眼中,朝廷不僅借機削弱了自身的實力、辛苦付出卻得不到相應的回報,而且還永遠失去了一個兄弟。所以在許攸、範先等人的唆使、慫恿下,他們很快就同意加入反叛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