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處衆,寬以接下,恕以待人,君子人也。”————————【省心錄】
陝縣的捷報着實打亂了皇帝與馬日磾等人的配合,王允絕地反擊,在朝堂上為呂布大肆請封,以自己功德不配為由,将董卓賞的溫侯爵祿轉給了呂布,還拜呂布為衛将軍。
衛将軍與奮武、破虜等雜号将軍不同,這可是正經的重号将軍,可以置官屬,總領京城各軍,掌握禁兵,預聞政務。
呂布手中本有前赴弘農在沿途收降的萬餘人馬,再加上牛輔、董越的亂兵,返程之時,将近有三萬精兵。趙溫與馬日磾等人迫于軍威,一時噤聲,皇帝手中雖也有不少軍隊聽命于他,但都是新兵,在呂布龐大的軍事壓力下,也不得不同意了王允對呂布的嘉賞。
至于瀕臨死地的衛尉張喜等人也由此被王允強行壓下,在當天朝會上再也無人敢提及。
張喜與蔡邕的事雖然被壓了下去,但不代表不會有人提及,這才消停了幾天,待呂布戰勝牛輔的熱度消減後,衛尉張喜再次站在了風口浪尖上。
原來是皇帝昨天夜裡準備臨幸掖庭宋貴人,在宮道上撞見行迹詭異的盜賊,驚吓到了禦馬,奉車都尉劉璋不能控禦,從轅上掉了下來,銮駕差點傾覆。幸好當時皇帝并不在那輛車上,不然豈不是就要釀成大禍。
但出了這事後,皇帝自然是大發雷霆,當即下令讓直宿的羽林、虎贲等郎衛在宮中四處搜捕,最終還是在滄池邊上捉到了盜賊。
次日一早皇帝負氣罷朝,并帶北軍、羽林、虎贲出上林苑。以太尉馬日磾為首的大臣紛紛彈劾衛尉張喜有失臣責,應當問罪。
奏疏上報給皇帝,皇帝不加批複就扔給了尚書台,尚書令士孫瑞又将其轉交給王允,并附上了自己的意見,也就是按正常程序,讓衛尉張喜自己谒廷尉自辯。
官員失職,導緻小人沖撞聖駕的行徑,放在曆朝曆代都是重罪。
王允正在休沐,得報後立即将張喜叫來家裡問話:“你最近是怎麼回事!前些日子我還在陛下與公卿面前替你作保,讓你立功贖罪,沒想到今天又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你真是讓我失望!”
“我一介微陋之軀,蒙司徒之恩,屢獲保賞,如今出了這個事,實在是有負司徒。事犯聖怒,恐難以保全,還請司徒早做決斷,在下的妻兒,還望司徒照拂了。”此時張喜早已沒有前些天的意氣風發,在皇帝與馬日磾的刻意打擊下,他顯得格外委屈,連說話都帶着一絲托付後事的意思。
王允聽的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張喜的為人,務虛避實,善于僞裝。宮中出現盜賊可能确實是他一開始沒有重視,故意隐瞞,就連王允都不知情。等到事情鬧大,王允給他做了擔保,他能力有限,又不是幹這個的料子,是故遲遲不見成效。
這回見不好收場了又跑過來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想讓王允再次施以援手。
現在這個難題再次擺在王允面前,有呂布擔任衛将軍掌握京城附近的軍隊,留着一個犯下重罪、又被皇帝使人架空的衛尉,顯然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王允很快做出了決斷,他從不吝于對自己親近和欣賞的人加以提拔,但如果這個人不僅犯下國法,還試圖誘騙自己去搭救,更是觸犯了王允為臣守正的原則。
“我等大臣,自當秉公辦事,你犯了國法,還來找我做什麼?你趕緊去廷尉府自辯,等候公議,不用到我這來了。”
這個情況大出張喜的意料,原本還有轉機的一件事,在他一再失誤後變得異常棘手,他這才發現自己失策了,在王允手下,犯了錯不該立即找王允庇佑,而是應該自覺的認罪,這樣興許王允會想辦法給他寬大處理。可如今他卻着急忙慌的跑過來讓王允徇私,這樣做又與王允素來厭惡的那些佞臣有何區别?
張喜是個聰明人,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并且試圖挽救,但這時候心懷不滿的王允為了避嫌已經不再見他了。張喜還是執迷不悟,四處托人,想讓在王允面前說得上話的司隸校尉黃琬代為說情。
黃琬當初敢于得罪權貴,堅持秉正選舉人才,如今又怎麼會答應給張喜幫忙?但他思來想去,最終還是選擇到王允府上來一趟。
第二天午後,暑氣蒸騰,黃琬頂着烈日,在仆人蒼頭的帶領下行色匆匆地走進王允宅邸後院。王允怕熱,在園中的池畔特意讓人栽了一片竹林,還在竹林中搭了一座竹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