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1年的十月,同治皇帝載淳在紫禁城太和殿即位。
這一年,載淳年方六歲。
他是鹹豐皇帝唯一的孩子,當年在熱河行宮,母親懿貴妃與八大顧命大臣争吵時,他被吓得哇哇大哭,尿了褲子。
如今嫡母慈安已經是母後皇太後,母親慈禧是聖母皇太後,而他自己,從祺祥皇帝變成了同治皇帝。
每天早朝時被太監抱上龍椅,卻不發一言,隻是低頭逗玩自己手中的布老虎玩具。
兩宮皇太後在龍椅後垂簾聽政,所有國事均由後面的皇太後處理。
然而這位小皇帝的日常卻并非輕閑無事的。
十月的北京已經頗有些寒意,偌大的紫禁城隻見有太監宮女等人來人往,卻鴉雀無聲。
北風一陣陣自窗棂裡吹入弘德殿,書桌上的書本卷頁微微地自動翻起,旁邊的小太監趕緊用鎮尺壓住。
這裡便是弘德殿帝師仙班的課堂了,學生僅有三個,就是同治皇帝載淳,還有陪讀奕祥、奕詢。
但是師傅卻有四位李鴻藻、倭仁、徐桐、翁同龢。還有四位谙達倭什珲布、愛仁、廣壽、奕慶。
一位親王照料:綿愉。
四位師傅是教授儒家經典,經史子集,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這四位可都是名家大儒,飽學之士。
四位谙達主要教授滿文滿語和蒙古文,他們必須得學習自己的母語,也得掌握重要的政治盟友蒙古族的語言,還有教授騎馬射箭、摔跤打獵,滿清皇族都必須要學會的武學知識。
講堂上的工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倭仁是同治皇帝的師傅之一。
此刻他正搖頭晃腦地在吟誦《論語》的開篇名句: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自己吟完,便向同治和陪讀的奕祥、奕詢說道:“念!”
奕祥、奕詢忙跟着搖頭晃腦地讀: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然而,同治完全沒聽到倭仁在說什麼,倒被奕祥、奕詢的樣子給逗得樂不可支,指着他倆不禁笑彎了腰。
“請問皇上在笑什麼?”
“他,他倆的樣子實在太好笑了,朕沒忍住,哈哈哈!”
“請皇上站起來。”
“幹嘛?”
“請您站起來。”
“我就不站。”同治連朕都不說了。
“請皇上站起來!現在是在上課,臣是師傅,皇上連師傅的話都不聽了嗎?”
“天不亮就開始上課,能不能讓朕歇一會啊!”
“不行!這一段書讀不下來不準休息!”
“朕非要休息!”
師生兩個吵起來了,立刻有小太監報知了兩宮皇太後,慈安慈禧慌忙到上書房門口隔窗聽教。
慈安急得真搓手帕:“這可怎麼好,這可怎麼好?”
慈禧皺起眉頭:“姐姐莫急,論理,也該讓師傅管管了。這孩子也鬧得太不像話了。”
“隻是他天不亮就開始讀書,就是個大人,坐這許久也累得不行,更何況他還是個孩子呢!跟師傅說說,帶他出來轉悠轉悠吧?”
“那不行,得聽師傅的。”
“你不說我去說!到底是皇上,又不是鄉下孩子,哪能這麼拘着!”
慈安不管不顧地就進了上書房,惹得上書房裡一片跪拜之聲:“給母後皇太後請安,祝母後皇太後萬福金安!”
慈禧見此情景,也隻好随後進去,又是一片跪拜之聲:“給聖母皇太後請安,祝聖母皇太後萬福金安!”
慈安直接向講堂上走去,倭仁趕緊退到一邊,太監搬上椅子讓兩宮皇太後坐下。
慈安慢聲說道:“皇帝年齡還小,天未明即起,到此刻都學了一個時辰了,勞累辛苦師傅們了,大家都歇一歇,叫他們拿點茶點來吧!”
倭仁趕忙跪下回話:“禀母後皇太後,雖然學了一個時辰了,聖上一句書也沒讀明白,奴才們不敢叫苦叫累,唯有盡心盡力,方能不負皇太後囑托!”
“怎麼一個早上了,連一句也沒讀明白?”慈禧心中着急起來。
“行了,先讓大家歇會,可能是皇帝起早了,還有些迷糊,一會就好了。”
慈安把載淳拉進懷裡,就拍拍慈禧說道。
“也罷,先吃茶點吧。”
太監宮女們忙擺好桌子,擺上各色茶點果子,大家倒吃了近半個時辰。
倭仁實在忍不住了:“禀太後,今天的課業尚未完成,請皇太後移駕回宮,臣也好繼續授課。”
慈禧就拉着慈安道:“姐姐,咱們走吧,别耽誤師傅教課。”
載淳忙抱住慈安的腿說:“母後,母後,我想去外面轉一圈,就溜達一圈,一會兒就回來。”
慈安為難地看看倭仁,倭仁忙低頭喝斥:“皇上,今日已經耽誤半個時辰了,再玩,這課就沒時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