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此見識謀略,倒不像是一般的農夫之流,汝可有姓名家世?”
西門吉見他談吐、智計皆是不凡,顯然是受過不錯的家學教育的,因而特意問起他的家世來。
“說來慚愧,簡直辱沒先人。吾家本是共國的公族之後,庶支旁系,後來共國并入衛國,阿爺也曾在衛國出仕,擔任過這百泉邑的邑大夫一職。隻是我阿爺死得早,到我父這輩便家道中落了,而我則徹底淪為了普通國人,再沒有了士人的家名。
姬姓共氏,名皓,字子玉,拜見西門大人。”
共皓鄭重地以士人之禮再行參見之禮。
“子玉原來是共伯之後,失敬失敬!”西門吉也換了士人間的見面禮,向他拱手稱敬。
“哪裡哪裡,皓如今落魄成這般模樣,實在有辱家門。”共皓帶着些慚愧羞赧之色道。
“子玉所獻之計策,利用水的流動來運輸木材,實乃妙計,必然可為我方節省大量的人力,此事我深信不移。
子玉不知,在我黑山,我家主君于正大夫便化水流為動力,發明了水車一物。利用水的流動,帶動水車的自動遠轉,幫助溝渠汲水,灌溉幹涸的田地,十分方便。”
西門吉對着共皓解釋着水車之法,認為二者有其相似性,所以自己倒是能夠理解他所獻的計策的。
“世上竟然有如此神奇之物,此‘水車’一物,将水運用到了如此地步,真乃奇思妙想。皓自問想不出此物,比之于正大夫是遠遠不及的。”
共皓自認不及,心生隻有佩服之情。
“子玉也不必妄自菲薄,我家主君夢中得天授之術,自不是誰都能比的。但子玉能想出這水流運木之計,可見智計已在絕大多數人之上了。”
西門吉熱情地誇贊道,莞爾,語氣一轉,問道共皓:
“如今我軍中壯勇熱皿之士不少,唯缺多謀善斷之士,不知子玉可願屈就,為我門客謀主,吾将以隊官之俸相待,不知子玉可願否?”
“這……”
見共皓還要猶豫,西門吉連忙趁熱打鐵:
“若子玉願意屈尊,此民夫之役便可立免,免受這些勞役之苦。”
“皓敢不從命。”
共皓想着上午伐木的艱辛實在怕了,為了少吃些苦,隻能先答應下來再說,做了西門吉的首位門客。
門客制度,如今在黑山有興起之勢,因為于正給的薪俸頗為豐厚,又不會克扣他們。所以手下有些财力、又沒有妻兒老小要養的士人,便開始學着計察豢養起門客來。
計察有兩個識文斷字的門客,可讓黑山衆人好生羨慕,如今西門吉也總算撈着一個,心中暗暗竊喜。
此時,随着大量小國的滅亡,産生了大量的沒落世家,這些人的子侄淪為了國庶之流。雖然受過良好的家學教育,但失去了可以效忠的對象,因而隻能在各國間遊蕩,求取出仕的機會。
不能出仕的,為了生計,他們便開始成為門客一類,先填飽肚子,養家糊口再說。
某些優秀門客的俸祿,甚至比士人還要高,但是不同的是,士人是世卿世祿制的,而門客則隻是雇傭關系。
士人的嫡子還是士人,可以繼承父親的爵位和田地财産,繼續為主家效命。然而門客的兒子隻是普通國庶,沒法繼承父親的位子,能不能跟主家形成再雇傭關系,還要看其能力如何。
打個比喻,這就有點像後世的打工仔和編制人。在此時,士人便是編制,是可以世代傳承的,所以更為珍貴。而門客隻是一時的雇傭關系,不保子孫後代的仕途,所以即便一時待遇更優,但整體上仍然比不上士人更為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