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番“義”助許穆夫人,于正嘗到了名望的好處,如今在這國君之宴上他又來一次,卻是有些冒險。于正拿眼偷偷去瞟公子辟疆的反應,深怕自己演砸了惹來這位的惡感。
那位倒也沒特别什麼反應,依舊自得其樂地舉着銅爵在細細品酒。
主座上的國君一番恍然大悟的樣子,感慨言道:“汝于宴上食肉,卻能不忘袍澤兄弟,此為義也。雖有些無禮,孤也不打算再追究了,且入席。孤會再賜下肉食給你的同伴們,你無須擔心,放開吃吧。”
“謝國君之賜。”于正連忙裝出感激涕零的樣子。
許穆夫人想到了于正一夥一路護送自己等人歸國,的确風餐露宿,多以幹糧為食。即便偶有兔狐等獵獲也都孝敬了自己和宗女們打牙祭。對于正的印象又有了些改觀,雖不知禮卻知義也,自己不該輕易下論斷的。
此時石祁子大夫卻是突然起身出列,躬身對着國君奏禀道:“國君,今邘邑公子藏肉于袖,自己得食而不忘兄弟,此為義也,還請國君重賞。”
一旁的甯速大夫也出列附和道:“先君懿公,好鶴輕士,國人皆不願為其而戰,終緻亡國。如今正該重賞此人,讓天下諸侯重知我新君重義重士之名。”
“然。”衛君姬申明白自己初繼大位,的确也需要一些名望來鞏固自己的地位。而一些離奇故事卻是最容易傳播的,此事操作得當或可成佳話也說不定。
特别是衛國的前任國君衛懿公,是個好鶴輕士的昏君,他給仙鶴們封官,讓仙鶴坐車,卻不禮遇士人,人心向背,這才有了衛國這一場的大難。衛國的确急需扭轉這一形象,此事倒卻正合堪用。
太史大夫華龍滑正負責記錄官員升遷之事,得國君和兩位卿大夫商議的準信後,他便将封賞一一記錄在案,然後出列對着衆人宣奏道:
“于氏公子正,邘國公族,邘叔之後,家世清貴。今自願入仕于衛,當賜‘下士’之爵,賞食邑五十戶。”
這是應有之意,畢竟于正是真正的姬姓貴族之後,入仕衛國,至少也是“士”的爵位起步。
“狄人侵衛,人皆避戰,而其人能倡華夏之義,率麾下甲士入衛抗狄,其行可佳,特遷‘中士’之爵,再賞食邑五十戶。”卻聽太史大夫繼續郎朗言道。
這是特殊時期的特賞,因為衛廷如今财貨缺缺,土地也全部淪陷,食邑隻能是遙封,所以提高爵位的賞格吸引人才也無不可。
“又有護送許國夫人歸國之功,使衛氏公女不受辱于許,當遷‘上士’之爵,再贈食邑五十戶。”
下午的廷議,衛國的君臣們在公子辟疆的據理力争之下最終還是達成了一緻協議。反正如今讨好許國也是無用,不如索性硬氣一些,派使臣去許國斥責許國君臣一番,讓諸侯們也看看,衛廷雖危,氣節尚存。
這還沒完,太史大夫又繼續朗聲讀道:“今于國君宴上又見其‘義’行,藏肉于袖,食肉而不忘袍澤兄弟。國君佳其美行,特遷“下大夫”之爵,再賜食邑五十戶。”
如此,于正便正式有了衛國的“下大夫”之爵,而且還擁有了兩百戶的食邑。所謂“諸侯建國、大夫建家”,大夫是能擁有自己的領地的,在自己的領内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
也就是說,如今他總算可以稱得上是春秋時代的一個擁有“家邑”的小小領主了。而邘氏也算在衛國正式分出一支小宗來,這便是屬于于正的“家”。
“恭賀國君得此佳士。”衆人皆起身恭賀。
“衛君筵席招義士,此事必能成為佳話。”
這是衛君最愛聽得,他于主座上連連叫了幾個好字:“好,咳咳…”
于正正喜悅于自己封賞呢,聞得國君咳嗽之聲,忽然突然心中一動:這位短命的國君穿得如此單薄,又要不時接待各國來的使臣,怕不是因為受涼而得感冒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