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75章 初聞
鴻胪寺負責的本就是外交事宜,清閑時可是說是朝廷各個部堂衙門裡面最清閑的一個,可要是一忙起來,那也是可以不舍晝夜的那種。
範同宣身為鴻胪寺卿,能夠被委派為使出使遼國,自然不是那等占着茅坑不拉屎碌碌無為的酒囊飯袋,不論是對于西夏還是遼國,其國内的形勢範同宣都有一定的了解。
其實現在的天下諸國基本上都面臨着相同的情況,随着先頭十幾二十年的太平,沒有外患的情況下,不能一緻對外,自己内部自然而然就沒法再像以前那樣一團和氣,戮力同心。
人心鬼域,各種貪念欲望自然而然也就一股腦的激增而出。
便是宋朝,嘉佑帝尚且在位,不也一樣弄出了那麼多的幺蛾子,尤其是那場宮變……
入遼大半年,範同宣等人将遼國上下的形勢摸得不說清清楚楚,但也了解了許多,還和不少官員都結下交情。
李臯是個機靈的,不過片刻就隐隐有所領悟,當即便道:“明公是想利用耶律宗元此人重情而優柔寡斷這一性格?”
範同宣嘴角輕揚,灑然一笑:“一面是對自己疼愛有加的生身父母,一面是自己一母同胞,自小一起長大,情誼深厚的嫡親兄長,如今遼國朝堂之中局勢早已分明,而且那則流言,隻怕未必隻是流言!”
範同宣似有所指,眼神中透着幾分意味深長。
李臯眸光微微閃爍,下意識的扭頭朝着遼國皇宮的方向望了過去,頃刻間卻又收回了目光,身子微微前傾湊到範同宣近前低聲道:“耶律真宗可也是她親生的兒子,皿脈相連,難道那位當真舍得?”
李臯雖然聰慧,可到底年輕了些,見識和閱曆都有所欠缺,對于人性的了解,比起範同宣這等人老成精的老油條來說,還差了一些。
“皿脈親情?”範同宣略有幾分不屑的道:“自古以來,曆朝曆代,皇族之中,又何曾有過皿脈親情一說?”
李臯神情一滞。
皿脈親情,皿濃于水這些詞,縱觀古今,在曆朝曆代的皇族之中似乎都沒什麼意義。
争權奪勢,為奪帝位,甚至不惜兄弟阋牆,父子相殺,母子反目······這些在曆朝曆代的皇族之中都屢見不鮮。
其實又何止是皇族,那些個世家大族之中,哪一個不是龌龊不堪,兒子們争奪家産,女兒們争奪寵愛。
李臯本就出身大族,對于這些個大家族裡的龌龊事兒自然也是門清。
想到這兒,李臯先是默然片刻,随即眼中亮起精光,臉上剛剛露出的激動之色,不過片刻卻又立即消散全無,聲音略有幾分顫抖又極為慎重的道:“若是當真能夠引起遼國朝堂内亂,那自然是極好的,屆時遼國朝堂上下忙着内鬥自顧不暇,自然也就無暇再南顧了。”
北行入上京大半載,為的就是與遼國契丹人交好,防止他們南下犯邊。
可李臯卻忽然話音一轉說道:“可此舉未免太過冒險了些,若是一旦出了什麼岔子,惹怒了遼人,豈非得不償失!”
李臯的擔心并不是空穴來風,範同宣的這一步棋,确确實實是一招險棋,若是成功還好,若不成功,那他們這大半年來的努力,隻怕都會化作夢幻泡影,一觸即滅了。
屆時遼國大舉興兵南下,進犯大宋北境,那大宋可就真的危險了。
畢竟此時的大宋,可不是嘉佑帝在位時的那個大宋了。
可範同宣卻說:“這世上哪有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想要有所得,就必須得冒相應的風險。”
“若是不如此的話,難不成咱們當真要坐視蕭肅等人說動蕭太後,派遣大軍南下不成?”
李臯卻搖搖頭道:“明公,如今西夏半數大軍都投入在西北戰場之中,其東部和北部的防務,必然不如以前那般嚴密了。
如今朝廷援軍已至,西軍之中,既有蒲老将軍、鄭老将軍這等經驗豐富的沙場宿将,又有似永平侯、甯遠侯這等軍中新銳,西夏便是塊再難啃的骨頭,估計也能磕下來。”
說着李臯的話音一頓,眸光微微閃爍着幾分異樣的光芒:“遼國和西夏之間,也不是一團和睦的吧!”
西夏和遼國之間連年的相互征伐,緻使兩國的關系一直處于冰點之中,遼興宗在位時,甚至曾經一度打到西夏的國都興慶府,險些将西夏黨項一族打的亡國滅種。
而且兩國關于河套平原的争奪從來都沒有斷過,雖然這些年來因為各自的原因罷戰許久,可都在相鄰的邊境處囤居了重兵。
畢竟相較于以農耕為主的華北平原來說,以水草肥美,适合放牧聞名的河套平原,對于契丹這種以遊牧為主的民族具有更大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