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年輕官員突然出現,當即引發會場一陣騷亂。
若說他們這幫新科舉人終于熬出頭,那這個年輕官員無疑已經站在山峰之颠,讓他們隻能夠仰望,眼中隻有崇敬和羨慕。
怎麼可能?
江月白轉身看到果然是林晧然,眼睛閃過濃濃的敵意,同時心裡頭湧起一股鬥志。隻是目光落在他那套官服時,敵意卻是消失,眼睛更多是迷茫。
五品官服!
讓他萬萬都沒想到的是,林晧然不是從六品的翰林修撰,而已經成為了大明的五品官員。這種升官迅速,簡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怎麼回事?
江月白心裡有着十萬個“為什麼”,但卻沒有人替他解惑。因為在看到林晧然出現後,包括他面前的恩師在内,這幫官員都是紛紛從座位站起來,眼睛似乎隻有林晧然。
在這一刻,林晧然毅然成為了鹿鳴宴會上的焦點人物,風光自然亦蓋過了新科解元郎江月白。
經過長途跋涉,他終于回到了廣州府。
林晧然心裡亦有着諸多的感慨,穿過中間的甬道,朝着劉布政使等官員一一見禮,虎妞則乖巧地跟在他的後面。
虎妞身穿着威風凜凜的麒麟服,整個人顯得精神抖擻,臉蛋亦是紅彤彤的,睜着那雙明亮的大眼睛打量着鹿鳴宴的會場。
一些低級官員并不怎麼留意她,但劉布政使看着那套麒麟服,眼皮明顯跳動了幾下。
“天啊!真是林文魁!”
“他怎麼回來了?是回家探親?”
“有可能!隻是他的官服為什麼是五品呢?”
……
在場的舉人們認出了林晧然,但對于林晧然的突然出現,都感到一頭霧氣。
消息很快就傳開了,原來林晧然不是回家省親,而是被外放到雷州擔任知府并兼任廣東市舶司提舉,這次可謂是衣錦還鄉了。
“林文魁這也太……猛了吧!”
“回家鄉任職,這是多大的榮耀啊?”
“乖乖!原來他是我們新任的府尊,我是不是還得歸他管制呢?!”
……
得知消息後,一些粵西的舉子當即是五味陳雜,但心裡都少不得一陣羨慕。别說是做知府,哪怕給他們一個知縣都極為樂意。
這幫蠢貨!
江月白看着那些舉人的反應,頓時有種恨鐵不成鋼地咬牙皺眉。
他雖然不是官場中人,但對官場有着極深的了解。一個窮鄉僻壤的五品知府跟從六品的翰林修撰相比,還真不能說孰重孰輕。
沒準這個書呆子是得罪當朝大人物而被外放,仕途從此到了頭。雖然給了他雷州知府的頭銜,但其實是明升暗降,從此再無翻身之日。
一念至此,江月白看着走過來的林晧然,卻沒有絲毫的羨慕,心裡反而湧起一陣幸災樂禍。本想以後進入官場再弄死這個書呆子,但卻沒有想到,這個書呆子卻自尋了死路。
林晧然自然看到了江月白,亦知道這人摘取了解元,發現當初敲悶棍的做法極為明智,不然去年争得過院試案首,恐怕鄉試解元亦不知花落誰家。
雖然不明白江月白為何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但以他如今的地位,自然不用将江月白放在眼裡,來到蕭國慶面前拱手道:“蕭侍讀,我們又見面了!”
雖然他在翰林院跟蕭國慶品階已經相同,但對方在翰林院的資曆極深,故而還得表現得恭敬有禮。何況二人能夠在這裡相見,亦算是一種緣分。
蕭國慶看到林晧然很高興,在客套一番後,便開口問道:“掌院大人可好?”這個問話,明顯是拉近雙方的關系,同時标榜着他們二人是翰林官的身份。
翰林官在京城都是高貴無比,更不用說在這種偏遠的省份了,故而很多官員亦是羨慕地望過來。
“老師安好!”林晧然微笑地回應道。
吳春芳等官員聽着林晧然這個回答,沒覺得有任何異常,畢竟吳山是林晧然的恩師。隻是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坐不住了,包括那邊的劉布政使大人。
蕭國慶笑道:“若愚兄,你還稱掌院為老師!如此看來,你沒跟掌院的千金完婚就出京前來赴任了,豈不惜哉?”
掌院家的千金完婚?
對于這些地方官而言,無疑是一條極其重要的信息。
林晧然不是普通外放的官員,他竟然跟着京城還有着緊密的聯系,當今禮部尚書吳山原來是他未來的嶽父,是他的大靠山。
禮部尚書,這是多麼遙不可及的大人物啊!
隻是大家很快又是釋然,林晧然年紀輕輕就成為狀元郎,京城的大人物又怎麼會放過他呢?别說是禮部尚書了,哪怕成為閣老的女婿,亦是一件很合理的事。
“師娘說要留小雨兩年,我亦是無計可施,怕得兩年後才能宴請蕭侍讀喝喜酒了。”林晧然如何不知道“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所以從不打算隐瞞這個婚約的事情。
“呵呵……若愚兄跟掌院千金的喜酒,我蕭某人是喝定了!”蕭國慶看着林晧然一副謙和的模樣,亦是爽朗而笑道。
“林府台,你可不要忘了老夫啊!”說話的正是劉布政使,顯得很是和藹地道。
大明的官場,其實分為官銜和官職。雖然官銜定高低,但權力的大小取決于官職,很多人的官銜是二、三品,但卻是有權無職,遠遠比不上掌管天下官員升遷的五品文選司郎中。
同樣的道理,雖然劉布政使是從二品的官員,跟正二品的禮部尚書吳山隻差一個品階,但其實如同一個在天上、一下在地下。
布政使司上面有巡撫和兩廣總督府,權力早就被架空了,知道林晧然有着如此強硬的後台,自然不再擺上官的架子,态度悄然變得親近起來。
“蕃台大人能夠賞臉,是下官的榮幸,自然不敢忘記,到時還請蕃台大人務必光臨。”林晧然自然收下這份好意,拱手回禮道。
啪!
江月白臉上的幸災樂禍消失了,整個人愣在當場,像是被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