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無逸殿出來,林晧然望着沐浴在陽光中的院子,暗暗地松了一大口氣。
這一次,他算是領教官場的險惡。
在他的計劃之中,先将未來嶽父吳山推入内閣,從而成立“吳黨”,然後他到裕王府擔任侍講,摘下這個“從龍之功”。
這兩件事一旦辦成了,那他在大明的官場擁有競争的資本,不需要擔心徐階将來找他算賬,以後亦能夠争奪首輔之位。
事情本來進行得很是順利,嚴世藩幾乎就是上勾了,結果偏偏殺出了徐階,向皇上力推将他進行“外放”。
這無疑擾亂了他力推未來嶽父入閣的計劃,更讓他錯失摘取“從龍之功”的機會。
特别是後者,他畢竟才十七歲,在本朝不可能獲取高位或者入閣,他的未來屬于隆慶朝。正是如此,如今早早下注裕王亦得極為重要。
拿高拱和張居正而言,還不是因為有了“從龍之功”,所以才能先後官至首輔。
不過這一次亦怪他掉以輕心,在徐階力推他在殿試答卷的方案時,他竟然沒有半點警覺,竟然看不穿徐階是對他赤裸裸的“報複”。
第一,徐階本來是一個禁海派,雖然态度沒有吳山那般堅定,但亦從來沒有表達過開海的意圖。但這一次,卻突然選擇支持開海,成為了開海派的領軍人物。
第二,徐階對他的方案進行了調整,将擁有電白港的電白縣歸到雷州府,而不是直接力推高州府,這裡亦可以看出端倪。
如今細細想來,他若能夠多一點警惕,那就能猜到徐階是要給他“緻命一擊”。若提前做好防範,就不需要如此的被動,就不會讓到徐階的計謀得逞。
不過好在,他先前的布局還是有了一些效果,這次能夠請動嚴嵩為他出手,避免他真落下“外放”的悲慘命運。
經過這一次,他亦算是見識了官場的險惡,更看到了徐階的政治手腕,真是不動手則已,一出手就能夠要人命。
如此看來,嚴嵩被徐階所取代,還真存在着一定的必然性。
林晧然沒有回屬官廳,而是直接向着宮門走去。現在他不僅還保留着監工的任務,還有着研制新三合土的光榮任務,所以并不需要呆在這裡供人差遣。
隻是在離開無逸殿時,卻跟着從萬壽宮回來的徐階打了一個照面。
“下官見過徐閣老!”林晧然頓住腳步,朝着徐階恭敬地行禮道。
不管心裡如何痛恨面前這個瘦小的老頭,臉上還得裝着恭敬有加的模樣,想要在官場上混得風生水起,帶着面具是一門必修課。
“若愚,不必多禮,你身體還沒痊愈吧!”徐階上前制止,溫和地望着他道。若論到戴面具,徐階明顯是祖師爺,毅然是一個和藹、慈祥的老者形象。
“謝閣老關心,下官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林晧然的手腕被他用力抓着,亦是裝着感激地回答道。
“這樣就好!”徐階像是松了一口氣,然後又故作疑惑地問道:“不過你還沒痊愈,就應該在家多休養,怎麼這般急着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