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芳從西苑出來,乘坐轎子直接來到禮部衙門。
如果說哪一朝的朝廷大佬工作時間最長,怕是當屬現在的嘉靖朝。像昔日的首輔嚴嵩,幾乎是住在西苑内,日日夜夜相伴于嘉靖。
到了徐階當政,雖然沒有嚴嵩那般誇張,但亦是經常留宿于西苑。李春芳、嚴讷和董份等部堂高官除了處理衙門的事務,晚上亦是時常到西苑輪值。
哪怕現在是春節期間,他們這幫人亦是沒有什麼假期,都是時時進宮裡為皇上撰寫青詞。
“拜見正堂大人!”
林晧然和秦鳴堂先一步到了客廳這裡用茶,看到李春芳從外面風風火火地進來,當即便是站起來恭恭敬敬地施禮道。
現在的禮部可謂是一道奇觀:禮部尚書李春芳是嘉靖二十六年的狀元郎,禮部左侍郎林晧然是嘉靖三十七年的狀元郎,禮部右侍郎秦鳴雷則是嘉靖二十三年的狀元郎。
“禮部三部堂,全是狀元郎”,這雖不能說是後無來者,但亦算是前無古人了,故而有好事之人以此種現象向嘉靖稱之為祥瑞,哄得嘉靖亦是大為歡暢。
李春芳并沒有什麼架子,對着二人溫和地回禮,然後帶着謙意地解釋道:“若愚、子豫,今日突然叫你們回本部,實乃有要事相商!”
林晧然還沒有回應,秦鳴雷便是搶先地道:“請說!”
李春芳在主人座落座,掃了二個人一眼,便是直接開門見山地道:“皇上有意要削減宗藩祿米,徐閣老讓咱們禮部拿一個方案!”
林晧然聽到是削減宗藩祿米一事,嘴角當即泛起一絲苦澀。雖然他早就猜到這一點,但皮球滾過來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腹诽一句:這朝堂當真不讓人省心。
“正堂大人,皇上果真想要削減宗藩祿米?”秦鳴雷的眼睛閃過興奮的光芒,顯得很認真地進行求證道。
在嘉靖朝,很多官員都清楚地知道一點:隻要盡心盡力按着皇上的意願辦事,雖然沒有昔日張璁那般厚待,但升官發财則是不在話下。
李春芳扭頭望向眼睛充滿希冀的秦鳴雷,顯得老實地點頭道:“皇上對韓王宗室大鬧西安之事甚為惱怒,已經明令徐閣老拿出削減宗藩祿米的方案,而徐閣老将此事交由我們禮部。”
秦鳴雷握着拳頭打在另一隻手掌上,顯得興奮地附和道:“若是如此的話,咱們禮部責無旁貸,定要拿出一份行之有效的方案呈交給皇上和徐閣老!”
林晧然的臉上沒有什麼興奮之色,靜靜地坐在旁邊,慢悠悠地繼續品着茶水。
“左宗伯,你對削減宗藩祿米可有什麼方案?”李春芳的目光則是落到了林晧然的身上,顯得很是重視地詢問道。
秦鳴雷聽到李春芳第一個詢問于林晧然,臉上的興奮當即不見了許多,顯得充滿敵意地望向了對面靜坐的林晧然。
秦鳴雷中嘉靖二十三年的進士,今年已經五十多歲,無論是資曆和年紀都穩穩壓林晧然一頭,但偏偏給林晧然搶了禮部左侍郎的位置。
如果林晧然是無能之輩還好,但偏偏林晧然還頗有能力,令到他根本看不到取而代之的希望,當真令到他是咬牙切齒。
林晧然原本是眼觀鼻、鼻觀心地坐着,聽到李春芳的問話,仿佛這才反應過來一般,顯得謙虛地回應道:“正堂大人,此事關系甚大、牽扯甚多,下官一時亦是說不出所以然!不過咱們肯定是要削減宗室祿米,但該如何削減,是減親王還是減中尉,削減的幅度是多少,這些都要從長計議!”
“這有何難!依本官之見,親王的祿米減半;其下的郡王、親王庶子、郡王世子的祿米減七成;将軍和中尉的祿米減六成!”秦鳴雷顯得急不可耐,當即說出削減祿米的方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