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弋緊握着刀柄抽出了環首刀,幾乎是下意識地,扭身把刀架在了小校的脖子上,随後另一隻手勒着他的下颌骨。
由于身高差了大半個頭,劉弋不得不用盡全力地抵着小校。
這裡要說的是,倒不是劉弋不想把刀放在更順手的位置。
而是小校身上披着滿是鐵質甲葉的紮甲,除了脖子,其他緻命的部位都被嚴密地保護了起來。
小校也是戰場上厮殺出來的狠人,雖然不知為何刀到了天子手上,但也不見驚慌,反而雙手放在腰間,冷冷一笑。
“怎地,天子要親手殺人嗎?”
這小校俨然便是料定了,素來懦弱的天子沒有親手殺人的膽量。
此時兩人都是背對着身後的都尉和士卒,劉弋逼着他慢慢地轉過身來,身材高大的都尉指揮着士卒退了出去,自有出了院落的士卒将此間的事情前去禀告上官。
“徐都尉,你不上來奪刀,反倒往後退,是什麼意思?”
小校并不傻,微微思索,便面色不善地質問起了眼前那名雄壯的都尉。
“刀兵豈可加天子?事情如何處置,待會兒李暹将軍來了自有安排。”姓徐的都尉怡然不懼,昂首對答。
“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劉弋拿着環首刀的手都在不住地顫抖,一方面固然是因為這具身體養尊處優又兼年紀小,力氣實在不濟。另一方面也是漢代的環首刀真的很沉,尤其是在一直水平橫舉的時候。
“陛下舉得累了吧,何不松松手?”
“少廢話!”劉弋想起這人剛才對董婉的舉動就一陣惡心,他隻說道:“你七尺男兒,被人砍了不砍回去,反而想着去找人家的妻女出氣,你算什麼東西!”
劉弋之所以還沒動刀,生活在法治社會的他從未殺過人是一個主要原因。
另一個次要原因便是冷靜下來的他,意識到這小校如此态度背後恐怕還另有其人,他需要把背後之人引出來。
這小校也是怒極,絲毫不顧脖子上架着刀,神色間頗有些桀骜。
“那陛下你又是怎麼做的?董公在時待你這個陳留王不薄吧,陛下的皇位還是董公扶上去的,弘農王不死,何曾輪得到陛下當皇帝?董公被呂布那背主之賊謀害後,想要把我們這些涼州人趕盡殺絕的難道不是陛下你嗎?落到如今這個下場,我們有家不能回,陛下也有家不能回,難道不是報應嗎?”
小校一連數問,劉弋是絲毫不在意。
在他的内心裡這些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去跟這底層軍官辯駁沒有任何意義。
然而讓劉弋有些暗暗心驚的是,周圍的西涼軍士卒竟然都豎起耳朵,神色認真地傾聽着,有的人俨然就是一副非常贊同的模樣。
這就讓劉弋頗有些費解了,董卓死後的種種,他的記憶裡已經有些殘缺不全。
或者說,幽居深宮的天子在未親政之前,本來就是由王允把持朝政才招來李傕郭汜兵禍的,這些他也知之不多。
“你說别的朕不懂,朕就問你,挾持天子欺辱貴人,無論是何理由,對還是不對?”
小校思索片刻正欲回答,而此時院落門口卻傳來一陣甲葉的沉悶響動聲,在親兵的擁簇下,卻是李傕的侄子李暹聽說了這裡的事情,親自趕了過來。
話說這李暹可不是什麼講道理的人,當日從皇宮裡把天子挾持到了南塢就是他帶兵做的,純純的臭丘八一個,半點忠君愛國之心也無。
“請陛下換個地方住,散散心,怎麼就不對?”
李暹把一柄看起來跟鍘刀類似的厚背砍刀抗在肩膀上,大大咧咧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