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道在床上想了一晚上,徹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就坐轎子趕到了縣城裡,準備低價抛售他囤積的щww{][lā}
《山東日報》上面擲地有聲的質問,确實吓到沈從道了。
當然,沈從道知道“抄查士紳,強行開倉奪糧”這種行為過于蠻橫,如果津國公這麼做了,天下士紳會更加仇恨津國公。如果事情到了那一步,恐怕朝堂上的諸公和天子都會過問山東的事情。
天子給李植商稅權力是為了彌補李植赈災費用的,如果李植強行搶奪士紳的糧食赈災,天子大概會剝奪津國公收商稅的權力。
《山東日報》整日宣傳保護私有産權,津國公法庭動不動說私有産權神聖不可侵犯,如果津國公搶奪士紳的糧食,李植豈不是打自己的耳光?雖然缙紳們囤積糧食是在破壞山東赈災,但缙紳們的買賣都是公平的,都是市場上買來的,積存的糧食可以說是合法的。
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士紳們囤積的,畢竟是糧食這種敏感商品。萬一津國公起怒來不管那麼多了,派兵強行抄查缙紳的家産,那就麻煩了。
這種行為以前聽上去有些不可能,畢竟李植處處制,講秩序,但在《山東日報》連日的恐吓下,沈從道覺得被抄家的可能性越來越高。《山東日報》的口氣一天比一天嚴厲。如果明天的頭版頭條變成《津國公抄沒濟南非法囤糧缙紳》,沈從道一點都不會吃驚。
失去家财事小,以後還可以再存。被抄家家破人亡,事情就大了。
沈從道終于不再猶豫,趕到了縣城裡抛售他家中的七千八百石糧食。
這次沈從道當真是傾家蕩産了。他家近四萬兩的積蓄,他家在青州城中的大宅子,已經全部變成了這七千八百石糧食。如今他在《山東日報》的恐吓下抛售糧食,不知道能賣多少銀子。
沈從道在縣城裡有一家糧店,他找到了自家糧店的掌櫃,問道:“席掌櫃,如今我若是想把七千多石糧食全部出手,能賣到什麼價格?”
席掌櫃吹了吹嘴唇上的胡子,說道:“東家,現在賣糧可不是時候。前幾個月據說有兩百多萬石的糧食抛售到山東,全部被山東的缙紳們買下了。如今津國公用紅薯救災,不買糧食了,山東市面上的糧食一下子變成供大于需。”
“加上山東日報這些天不斷宣傳,說接下來津國公要大力開水利設施擴大種植面積。可見未來山東幾年糧食産量都會上升,都不會短缺糧食。這樣的前景下,糧價這些天不斷下降。”
聽到席掌櫃的話,沈從道歎了口氣。李植可以說是把報紙的威力用到了極緻,他偷偷賣糧給囤糧的冤大頭時候,山東日報就每日渲染山東大旱缺糧,騙得囤糧的士紳心花怒放。如今糧食都爛在士紳手上,山東日報就開始介紹未來糧食盈倉的情景,使勁打壓糧價。
李植壟斷山東的輿論,山東的糧價像是一個提線木偶被山東日報操縱着,忽上忽下,把士紳們的銀子全部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