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們排着長長的隊伍走上了碼頭。
一直坐在底艙的村上名信到了碼頭上,才發現從仙台出發的輪船已經和其他的輪船彙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船隊。各條船上裝滿了從日本各地被征召來的武士們,他們都穿着破舊的衣服,從船上一個接一個地走到了岸上。
和村上名信一樣,這些武士一樣滿身的落魄氣息。在李植征服日本後,日本的武士們全部失去了主君和收入,隻能靠積蓄和做雜役生活。大多數武士此時都穿着壓箱底的絹羽織,隻是那羽織大多打着補丁,看上去十分寒碜。
這樣的情況再持續五年的話,武士們恐怕就要忘記自己曾是武士了。
村上名信随着人流走到了第四泊位前面的平地上,等待着文吏甯藍合。
小早川依舊和村上名信走在一起,他們二人是來自同一個村莊的地侍。所謂地侍,便是指戰國時代的土豪武士。他們身上沒有貴族皿統,是在鄉土著并在當地擁有勢力的大族武士。
不過地侍同樣依賴于武士系統,他們是仙台藩伊達家的基層組織。在德川幕府和伊達家雙雙滅亡後,地侍也失去了對地方的控制權,失去了經濟來源。
小早川顯然對村上名信十分不滿,他推搡着村上,不停呼喝讓村上走快一些。
村上名信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腳步。
小早川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怒火中燒。他手上一用力,猛地推了村上名信一下,把村上名信推得一個踉跄摔到了地上去。
“混蛋!”
村上名信也發怒了,他摁着腰上的打刀刀柄爬了起來,眼看就要拔刀和小早川拼命。
周圍的武士都吓了一跳,趕緊讓開,生怕被暴怒的村上名信亂刀砍到。
關鍵時刻,站在一邊的日本女人季子撒腿跑了過來。這個嫁給中國水手的日本女人撲通一聲跪在了村上名信的身邊,雙手貼地深深拜倒在村上名信的跟前。
“武士!忍耐!要忍耐!”
村上名信看着這個嫁給漢人的日本女人,忍不住大聲喝道:“滾開!”
季子擡起了頭,大聲說道:“弟弟,我們都是陸奧的日本人,我的父親也是武士。要忍耐啊!最苦難的日子過去,就一定會有晴天的。”
村上名信用眼睛瞪着季子,卻發現這個女人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暴怒而畏懼。
季子甚至朝村上名信點了點頭。
在季子的勸阻面前,村上名信的怒火顯得有些無力和任性。他在地上發了一會呆,無奈地爬了起來。他不再有拔刀和小早川拼命的念頭,而是走到了小早川較遠處的隊伍裡,靜靜地在第四泊位上等待。
等了半個小時,文吏甯藍合才走了過來。
村上名信看見這個男人站到了衆人前面的高台上。
“船上颠簸,大家辛苦了。”
武士們齊齊朝甯藍合鞠躬,大聲用蹩腳的漢語喊道:“不辛苦!”
甯藍合點了點頭,說道:
“讓你們在底艙裡擠着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次我們要運來的武士實在太多了。”
“你們都是低層武士,本來是在日本鄉間維持地方秩序的。但是仙台藩伊達家滅亡後,你們都失去了生計,隻能在酒館和市井間打雜役維持生活。”
“但是到了越南,你們可以重新昂着頭做武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