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懋一聽方繼藩的名字,臉也已拉黑了下來。
化成灰他都認得這小子啊,張懋可是南征北戰的悍将,方繼藩的父親方景隆便曾在這位老公爺下頭效力過,這可是當初一個戰壕裡扛過槍的過命交情,早聽說方景隆生了一個不肖子,不但賣光了家業,還生生沒把方景隆氣個半死,以至上次方景隆凱旋回京時,前來自己府上拜見,也是一副腼顔人世的模樣。
張懋再看這方繼藩被人五花大綁的樣子,想到人人都搶着想來校閱,你倒是好,你還是被綁來的,敢情若不是陛下指名道姓的讓你來,你還不肯來了?
恥辱啊,真是恥辱!
若不是要注重場合,張懋恨不得捶兇跌足,為方景隆可惜,老方家數代忠良,怎麼就生了這麼個玩意。
最可惜的是這家夥還細皮嫩肉,一臉俊俏小生的模樣,呸,怎麼跟梨園戲子一般,各個公侯伯府裡頭,俊傑子弟們,哪一個不是身材高大,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
“你就是方繼藩?”
方繼藩汗顔,剛想說什麼。
張懋便手指着方繼藩,繃着臉道:“解了他的繩索。”
兩個親軍将方繼藩的繩索解開。
方繼藩才感覺身子舒展一些,還沒來得及輕松,這須發皆白的英國公張懋便指着他的鼻子痛訴道:“汝父也是豪傑,怎麼生了你這不成器的東西,他舍不得教訓兒子,老夫卻非要管教你不可,你還賣你家祖産了,豬狗不如……”說罷,揚起手就要打。
方繼藩呆住了,至于嗎,想要躲,好在身邊幾個武官看不過去,忙将張懋攔住,這個道:“公爺,今日校閱,萬不可如此。”
張懋氣得牙癢癢,便怒氣沖沖地道:“好,老夫今日雖奉旨主考,可你方繼藩不是也要校閱嗎?老夫就盯着你,看你這不成器的敗家子敢不敢造次,來人,分發紙筆。方繼藩,你坐這兒來。”
他朝靠前的一個空案頭一指,面帶冷然之色。
方繼藩心裡咋舌,現在這處境,還是謹言慎行的好,這位英國公看着不太好惹啊。
他乖乖的坐在那靠前的空案頭上,接着便有書吏取了筆墨紙硯來分發。
張懋背着手道:“将老夫的椅子挪來。”
方繼藩汗顔,卻見張懋已在靠自己案牍的面前坐下,然後死死的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身後的考生一見如此,一個個暗中竊喜。
張懋随即道:“大明的校閱,起初是騎射,可自文皇帝以來,若隻以騎射,卻也不能論英雄,因此文皇帝有恩旨,改策論試,既是讓爾等為朝廷獻言,也是考教你們的才學,陛下已出題,來,取題來。”
接着,便有文吏舉着一個牌子來,方繼藩被這張懋盯着後襟發涼,可一看了題,便不理會張懋了。
卻見那牌坊上寫着幾個金漆大字:“何以鎮西南”。
這題一望便知,這是皇帝問策,怎麼樣才能解決西南的問題呢。
要知道,自明初開始,朝廷便将西南各省劃入了版圖,為了治理廣西、雲南等地,朝廷在西南設立了許多羁縻州和羁縻衛,并且命土司治理地方,可自太祖而始,西南就一日沒有安甯過,當地的土司或是土人,幾乎是隔三差五的進行叛亂,就在去年,廣西便發生了‘府江之亂’,朝廷為了平定叛亂,可謂是絞盡腦汁,而方繼藩的父親方景隆,也因為這一場叛亂,而奉旨前往廣西彈壓,雖然将叛亂平定,明軍傷亡也是不小,靡費了不知多少錢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