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三個門生包攬前三,方繼藩的身子就不知覺的輕飄飄起來。
回過頭,便見歐陽志三人一個個露出連自己都不可置信的樣子,曾幾何時,他們可是普通的再不普通的秀才,可是今天……光宗耀祖。
噗通……
在這人聲鼎沸之地,歐陽志毫不在意地率先跪下,眼中噙淚。
江臣和劉文善也接連跪下:“多謝恩府教誨!”
今日最奇怪的事便是,此時竟沒有人再關注榜首解元和第二、第三的新晉舉人了,而是所有人都炙熱的盯着方繼藩!
解元算什麼,這個京師惡少,竟是培養出了三個考霸,且還是考霸中的戰鬥機!
方繼藩收起了湘妃扇子,面對無數人既是質疑,又是羨慕的目光,卻是想起了那王薦仁,他徐徐到了王薦仁的面前道:“JIAN人兄……”
王薦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到現在,還有些不肯接受眼前發生的事實,方才他雖是說自己可能失手,隻能考中第二,可事實上,這一次的解元,他在此之間是覺得勢在必得的,誰料……竟是第六。
這倒還罷了,最令他無法接受的卻是,包攬前三的竟是歐陽志這三個他最看不起的學渣。
心……疼……啊!
方繼藩難得收起了平時嘻嘻哈哈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道:“JIAN人兄啊,誠如你方才說的,考試這東西,也未必和學識有關,終究靠的是運氣,運氣沒來,馬失前蹄,這也是常有的事。至于我的三個劣徒,哈……哈哈……且慢,容我先得意的笑一會。哈哈哈哈……”方繼藩忍不住捧腹大笑之後,才勉強忍住,又忍俊不禁地道:“我這三個劣徒,承蒙賤人兄方才的美言,運氣好了一些,不要介意,不要介意,下一次,要努力!我相信你,你一定行的!”
王薦仁覺得聽着的每一個字,都是刺耳無比,他踉跄了一下,又險些沒有站穩,突然,他想起什麼,不禁怒道:“你們……你們舞弊,你們舞弊,一定是舞弊,若非是舞弊,何以歐陽志這三個不成材的人,竟能中解元,名列第二、第三,是了,這就是舞弊。”
他好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身邊不少落榜的生員,眼睛也明亮了起來,仿佛有了一絲希望。
落第的秀才,最喜歡的就是舞弊的言論,畢竟,這至少證明不是自己能力不行,而是考場裡有壞人哪!
本來這王薦仁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反而讓方繼藩惱火起來,于是方繼藩冷笑道:“大膽,舞弊?既是舞弊,是誰洩的題?主持鄉試的乃是當今吏部侍郎王鳌王大人,你的意思是,你要控訴王大人舞弊嗎?”
“……”王薦仁下意識的,身子猛地後退了一步,宛如晴天霹靂。
是了,主持鄉試的主考官不是别人,乃是以清正廉明著稱的王大人,王大人乃是天子的老師,吏部尚書,為天下人敬仰,是一個半條腿即将邁入内閣,成為宰輔的人。
倘若是和其他各省的鄉試一般,隻是提學官來主考,尚且還可以叫屈;可污蔑王鳌與方繼藩勾結,弄出了一個科舉弊案,這是在找死。
王薦仁的眼睛,一下子的沒了神采,最終,他終于承受不住,啪嗒一下,癱坐在地。
那些妄圖還想通過渲染舞弊來翻盤的落榜秀才們,又沮喪起來,天下的考官都可以舞弊,唯獨王公,絕無可能。
市井已經震動了。
在五軍都督府裡當值的方景隆,在這個時候被錦衣衛的校尉們找上了門。
方景隆一看有錦衣衛來,先是吓了一跳,不會是……我兒子這又是惹了什麼事,頓時覺得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