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鶴齡看了這無數的圖紙,眼睛已經放光。
他是識貨的,隻看圖紙,大抵就明白了自己的兄弟有了一個全新的思路。
他一面低頭認真的看着,一面龇牙咧嘴的道:“西山書院,還有蒸汽研究所的那些個狗東西,成日隻想着制出‘寶貝’來,卻殊不知,真正的寶貝在于能省銀子,不能省銀子,要這寶貝做什麼?這些狗東西,為兄早就看着不順眼了,還是咱們兄弟……是真正有譜兒的人哪……你是咋想到的?”
張延齡歪着頭想了想:“哥,我餓着餓着,就琢磨,若是有啥粥,一頓能頂過去兩頓便好了,這般一想,就想到了煤,若是一鍋煤,一鍋頂兩鍋,可不就好嗎?”
張鶴齡頓時瞪大了眼睛,一拍腦門:“是極,是極……”
他抖擻精神:“咱們兄弟二人,再細細推敲一下,且驗證一下,是否有什麼問題,若是圖紙驗證的對,就送去蒸汽研究所,讓蒸汽研究所按着圖紙,造出一台來試試看,說不定……就成了呢?我算過賬的,将來鐵路修起來,運營的成本,照樣居高不下,這都是銀子啊……”
一說到銀子,張鶴齡就不得不想到自己被搶走的全部身家,又忍不住的熱淚滾滾而下,整個人又覺得要抽搐,還好堅強的信念令他沒有昏厥,他吸了吸鼻子,拿袖口擦了擦鼻孔,目光又重新如火炬一般,細細的檢驗每一處的數據。
浸淫這蒸汽機久了,張鶴齡越發曉得蒸汽機的原理,實在簡單的不能再簡單,最新式的蒸汽機,每一處的數據,他早已能倒背如流,所以圖紙裡的每一處設計,他隻一看,便曉得是幹什麼的,越看……越覺得有意思。
當然,張延齡的圖紙裡頭,也有許多的漏洞,張鶴齡偶爾詢問一二,張延齡一一答了,兩兄弟二人,随即又露出痛苦的表情,開始搜腸刮肚的想尋常出替代的方案。
洛陽的初冬,一到夜裡便寒風刺骨,偏偏這工棚又是四面漏風。
兄弟二人冷得裹衣,鼻水不争氣的又流出來,他們用袖口擦拭,以至這袖口幹了又濕,濕了又幹。
過了兩日,這些圖紙收拾好了,命人連夜送往京師蒸汽研究所。
設計的方案,統統都在圖紙裡,現在……唯一缺的便是驗證。
而驗證是需要花銀子的,張家當然不能出這個錢,讓蒸汽研究所去出。
到了次日,兄弟二人又背上了行囊。
吳雄不知是喜極而泣,還是戀戀不舍,反正他是哭了,一直将張家兄弟二人送到渡口,見兄弟二人登船,哭的更厲害,于是揮舞着頭上的方巾。
兄弟二人,繼續向西。
………………
東西很快就到了京師,而蒸汽研究所得到了張家兄弟的包裹,自是不在意的。
研究所的大人物們,對張家兄弟可謂是避之如蛇蠍啊!
大家對這兩兄弟是有陰影的呀!這兩兄弟從前隔三差五就跑來問蒸汽機的事,誰有耐心答他們,大家試驗都要做不完呢。
此後離了京師,他們又隔三差五的修書來,這個是啥東西,那個是啥,有啥作用,事無巨細,又詢問各種力學的理論,又乞求教授他的人能夠寄某些資料過去,當然,信末,還煞有介事的說,若是方便,可同寄一些臘肉、幹果來更佳。
雖是研究所裡,各種古怪脾氣的人都有,可似這樣奇怪的要求,卻是前所未見,這邊在讨教,乞一些資料和書本,末了還讓寄臘肉和幹果是什麼鬼。
所以人人都不願接張家兄弟的包裹。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于是乎……一個初入研究所的粉嫩新人曾昌便成了包裹的接收人。
他是被自己的學長叫了去,一番肺腑的誇獎了他一番,正在他激動的時候,雙手接過包裹的。
曾昌進研究院不久,剛剛從西山書院畢業,跟着自己學長做試驗,看着學長對自己一臉托付的表情,再聽着那諄諄教誨,曾昌很激動的剝開了包裹,而後……便看到了散落的圖紙。
他不敢等閑視之,立即開始進行整理,這些圖紙,足有百張之多,眼花缭亂,整理了一日,方才勉強有了眉目。
此後,他開始研讀這些圖紙,越讀越覺得……有些怪……
這是一個全新的設計,寄包裹的……還是侯爺……
這裡是什麼意思?
曾昌開始四處出入在資料庫房裡,按圖索骥一般,尋找着相關的理論。
可很快他發現,有些理論,竟是無論如何也搜尋不來。
曾昌倒吸了一口涼氣。
此時,研究所已不再是十年前的樣子。
十年前的時候,一切都是空白,各種理論提出來,刷新着所有人的認知,可現在……想要提出新的理論,就越來越難了。
畢竟……前人走過了路,讓後人們越來越覺得無路可走。
可現在……
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