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解決了,但事情還沒完。至于後面将要發生怎樣一連串的反應不是顔烽火所考慮的,他隻知道村長廖根生已經被免了。據說他跟村裡許多女人都有不正當的關系,而且霸占别人的土地與祖宅,因為上面有小道消息流傳出來,這裡将會進行大規模開發。
那些女人的男人們憤怒了,拿着鐵鍬輪着洋鎬硬是把廖根生打出村子。不過也不用打了,他被送上法庭,等待法律的裁決。
之後的半個月時間裡,顔烽火選擇住在這裡跟親妹妹交流感情,雖然他很不想面對生父的遺像。
糖糖幫助聯系好了學校,将給顔顔一個更好的環境,讓她安心讀書。至于其它衣食住行之類的事更不用操心,哪怕顔烽火回到了部隊,也會有人把這個女孩照顧的好好的。
半個月後,顔烽火與糖糖準備離開,他不能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這裡。事情處理完畢,還要回去好好陪陪父母。
臨行前一天晚上,顔顔把顔烽火叫到自己房間,鄭重其事的書從一個小壇子裡掏出一張存折和一張地契。
“哥,這是爸留給你的。”顔顔把東西遞給顔烽火,小聲道:“你别怨爸爸了,他……他畢竟已經死了。”
存折很舊,地契也很陳舊。顔烽火接過存折,看到上面數字,整整七萬塊錢。
“這是錢?七萬塊錢?”
“是,這是爸爸留給你的。”顔顔點點頭。
“他留給我七萬塊錢?”顔烽火的表情非常迷惑。
“還有祖宅。爸爸臨終前說他最遺憾的事就是把你兩百塊錢賣掉,他不指望你能原諒他,但你終究是他的兒子。”
“放屁!”顔烽火突然暴怒,重重将存折仍在地上,一把掐住顔顔的脖子吼道:“為什麼不用這筆錢?為什麼不用?你就願意賣身葬父嗎?”
暴怒的顔烽火滿臉青筋暴起,模樣異常恐怖。但是顔顔一點都不害怕,哪怕柔嫩的脖子随時都有可能在粗糙的手掌下斷裂。
“哥……那是爸爸留給你的,我不能動。”顔顔費力的說道。
“放屁!”顔烽火松開顔顔,一腳将桌子踢碎,懊惱的用力抓着自己的腦袋。
無知!愚昧!簡直不可理喻!
“哥,你别生氣,爸爸這輩子最愧疚的就是你了,這是他的遺願。”
“什麼狗屁遺願?就為了這個遺願你就得賣身葬父?你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值得你這樣做嗎?”顔烽火一臉的煩躁。
他确實想不通這個丫頭究竟是什麼思維,有錢不用,非得接受一個龌龊小人的給予。原因就是因為他父親的遺囑,然後就得死守着這個遺囑不放,甯願把自己搭進去也要死守,有意義嗎?
“值得!”顔顔用力點頭,很認真的說道:“做人就得這樣,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必須固守其中一條底線。”
這句話把顔烽火說的一愣,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在他看來這是不足取的,但是在顔顔看來這是屬于她的底線,是她必須要守住承諾的地方。
“哥,你知道爸爸當年為什麼要把你賣掉嗎?”顔顔問道。
“不管什麼原因,賣掉就是賣掉,這是事實。”顔烽火坐下來,顯得異常疲憊。
“如果沒有賣你的那兩百塊錢,媽媽就會死。”顔顔忽然變得膽大起來,繼續說道:“如果換做是你在沒有任何辦法的情況下,糖糖姐得了重兵,急需錢看病,而你賣掉兒子的錢可以讓糖糖姐好起來,你會怎麼選擇?”
這番話讓顔烽火為之一震,突然意識到他一直以來耿耿于懷的兩百塊錢把他賣掉的事實并非表面。讓他選擇……如果讓他站在這個角度進行選擇的話,絕對毫不猶豫的把孩子賣掉換取糖糖的生命。
不隻是他,恐怕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這跟妻子在醫院難纏出現生命之危一個道理: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真是這樣?”顔烽火的聲音很低沉,沉得有些聽不清。
“媽媽活着的時候經常因為這件事罵爸爸,雖然那時候我不懂,但我知道自己有個哥哥。”
顔烽火徹底沉默下來,他相信顔顔不是騙她,隻是依舊存在一種排斥心理。簡單來說,他不願意承認,一點都不願意承認。
“這是爸爸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他不讓我說給你聽,但是我覺得你有知道的權利。”顔顔将存折和地契撿起來遞給顔烽火:“哥,我知道你難受,要是你想哭就哭一會,我先出去。”
顔顔說完了,也沒必要繼續說下去,轉身朝外走去。
屋裡沒人了,隻有昏黃的燈光。燈光下,顔烽火坐在那裡靜靜思索。他的臉色從開始的茫然到苦澀,又從苦澀變得失落,最後終于浮現出一抹解脫的笑容。
自己的身世他不會在選擇逃避,一直以來的怨恨變成了理解。他的生父雖然很不如意,但是在抉擇面前做的很對。
顔烽火走出去,面對生父的遺像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這是生父應得的,他在心裡第一次叫出“父親”兩個字。他感謝對方給他生命,皿畢竟濃于水。
晚上睡覺的時候,顔烽火把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糖糖。糖糖也為之唏噓,認可他生父的行為,但更多的是胡攪蠻纏。
“烽火,要是咱們有那一天你千萬不要把孩子給别人,一定要留住孩子,不然我會恨你一輩子的!”糖糖縮在顔烽火懷裡發出警告。
在這種問題上,女人的思維跟男人的思維截然相反。如果往簡單的來說,那就是女人跟她肚子裡的孩子有感情,而男人跟他的妻子有感情,這應該是一個最恰當的比喻了。
顔烽火笑笑,把糖糖摟緊了。
“對了烽火,我覺得顔顔跟你真像。”糖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當然像了,我是她親哥,呵呵。”
“我說的是脾氣,雖然表面看起來挺柔弱的,可都是那種認準一件事絕不回頭的那種人,你不也是這樣嗎?”
“我?我怎麼會是這樣?”顔烽火捏捏糖糖的鼻子,心裡卻認可糖糖的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