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的早晨依舊是從打更頭駝的梆子聲中開始的,運送夜香的驢車從通明坊出來之後就沿着城牆根最後出了金水門……
接着出現的就是一輛輛裝滿熱湯的水車,還有一些專門供給豪門大戶家使用的河心水。?ranwe?n?w?w?w?.?r?a?n?w?ena`com
大戶人家已經炊煙袅袅了,小戶人家的丫鬟侍女就提着籃子出門與貧家主婦一起去街上購買朝食。
七哥湯餅鋪子永遠是最熱鬧的地方,一份帶湯的湯餅加上兩塊炊餅,就是家裡男人操勞一天的保障。
晨鐘還沒有響,還不到男人們出門掙錢的時候。
諾大的東京從空曠到人滿為患僅僅是一炷香時間的事情。
趙祯的眼神不太好,即便是戴上老花鏡依舊看東西看的不是很真切。
今天,他手裡拿着一架望遠鏡。
望遠鏡整體呈黑色,處處泛着金屬的光澤,充滿了工業時代的韻味。
鐵喜正在踞案大嚼,江米粥非常的順滑,綿軟,非常的和他的胃口。
趙祯早晨是不吃葷腥的,所以,桌案上擺的十幾樣食物沒一樣是肉食,這一點鐵喜不是很喜歡。
“每天都是如此,沒有半點的變化……”趙祯将望遠鏡遞給了侍者,重新坐在桌案邊上取了一個包子慢慢的嚼。
鐵喜擡頭疑惑的看看高台下的東京城笑道:“您以前說過,沒有變化就是最好的變化。”
趙祯笑道:“以前是這樣想的,現在不了,你父親起了一個很壞的開頭。
用哈密國證明一個國家長年累月打根基這事有待商榷,一夜之間起高樓也不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當然,哈密的那一套也隻适合哈密,不适合東京,這裡的人什麼都慢慣了,突然變快,他們會手足無措。”
鐵喜笑道:“您才是大宋國的主人,這個國家必須以您的意志為前進的方向,就像我父親在哈密國一樣,慢有慢的優點,快有快的好處,總之什麼适合大宋國,我們就怎麼做,快慢都沒有錯,主要看人。”
趙祯丢下手裡吃了一半的包子道:“總是和稀泥可不是一種理政的方式。
大臣們可以,王或者皇帝不成的,大臣們可以指望王與皇帝給他們拿主意,而王與皇帝隻能自己拿主意,對與錯總要分清楚的。”
鐵喜笑道:“我父親說以前有一位智者曾經告訴過他,不管是黑貓白貓隻要抓住老鼠就是好貓!”
趙祯呵呵一笑,探手抹掉鐵喜嘴邊的米粒道:“好一個利字當頭不顧其他的鐵心源。
大宋是不同的,我們不是西域野人,考慮利益的同時還要考慮别的。
嗯,從今天起,你就跟随皇祖父一起去參加大朝會,你仔細的聽着,看着就好,莫要多嘴!”
鐵喜連連點頭。
趙祯起身,鐵喜也就吃不成飯了,他剛才雖然吃的很快,還是沒有吃飽。
趙祯見鐵喜的眼神依舊落在包子上,就抓了兩個放在鐵喜的手裡,他自己拿了那個沒吃完的包子,與鐵喜一起一邊走一邊吃。
秘書監的官員眉頭皺的很深,皇帝與哈密王世子兩人沒有絲毫的皇家風範,他不知道該不該記在起居注上。
今日的朝會與往日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别,朝會上依舊在議論開邊,屯田,赈災,剿撫一類的事情,算不得新奇。
唯一稀奇的是穿着二品小号官服的鐵喜站在龐籍的身後參與了朝議。
鐵喜從頭到尾一句話都不曾說,手裡還拿着一枝哈密國特有的硬筆在一個小小的本子上記錄今天朝會上發生的事情。
哦,這是在觀政啊!
平章事文彥博瞅了一眼鐵喜就不再看他。
鐵喜觀政不算奇怪。
大宋軍隊剿滅了西夏國之後,遷徙了銀夏二州的百姓入關中,這離不開哈密國的支持,至少,需要哈密國支援數目龐大的糧草給屯駐在西夏的二十萬大軍。
一戰之下,西夏國的丁口消失了七成,邊軍俘獲的西夏人大部分都是婦孺,好在也同時俘獲了大量的牛羊與物資,其中搬空興慶府就已經可以有效的彌補大宋在西夏的耗費。
莫藏氏死于亂軍,沒藏訛龐攜西夏皇帝李諒祚回到了黑水鎮燕軍司隔着大漠與狄青,楊文廣對峙。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文彥博現在要做的就是徹底弄死西夏國,然後好名垂千古。
收複燕雲地的功績,文彥博是不敢想的,當初太宗曾言“複燕雲者王”這句話到現在依舊算數,卻沒人敢争取。
普天之下,能收複燕雲又不侵犯皇家忌諱的人,恐怕也隻有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哈密王世子了。
龐籍在平章事任上收複了青唐,進越國公,文彥博以為,自己任上收複了西夏,無論如何也該進吳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