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喜歡呼一聲搶過劄記,一把就扯開了上面的麻繩,三兩下,油紙包也紛紛碎裂……
尉遲文痛苦的看着那根飄飛的狐狸毛第一次覺得自己過于小心做事,是一種病。
很明顯,鐵喜能看懂那上面的文字,隻是在讀劄記的時候嘴裡總是發出啊啊,哦哦的聲音,很奇怪,同時也非常的悅耳。
明明努力克制着想要知道劄記内容的沖動,尉遲文還是不由自主的問道:“這上面寫了些什麼,這麼讓您入迷。”
鐵喜攤開劄記,樂不可支的指着最前面的一段道:“這是我爹爹的劄記,這一段講的是他發現毒蘑菇的事情……太好笑了,我爹爹是爬着去采蘑菇的……哦,我看看日期,慶曆六年哦。”
鐵喜說了這裡面記載的是大王生平,類似起居注一類的東西,尉遲文就不是很感興趣了,如果他想知道大王生平,找将作營裡的諸位統領,或者直接去找太後問就是了,太後總是很喜歡說起大王小時候的故事。
他現在隻想知道這是什麼文字,弄不清楚這些文字,尉遲文覺得自己有些死不瞑目,第一次在背地裡做手腳,如果沒有一個合适的解釋,他恨不得去死。
“這是什麼文字?”尉遲文假裝掃了一眼,小心的問道。
“拼音啊,怎麼,你沒學過?”
“學?跟誰學?”
“我父王,巧叔,火叔,水叔他們啊。對了,嘎嘎不是也學過嗎?怎麼就你不會?”
聽到這話,尉遲文就覺得自己腦袋裡面好像響起了一聲炸雷……
他忽然想起嘎嘎以前跟他抱怨過的一件事——好像真的跟拼音有關……
那是大王為嘎嘎啟蒙時候發生的事情……他好像拒絕了跟愚蠢的嘎嘎一起啟蒙。
尉遲文渾渾噩噩的走出了東宮,沒有乘坐馬車,一個人沿着翁仲巷子過了下馬橋,最後坐在一堆河邊洗衣的婦人邊上,一張張的把抄寫的劄記撕碎,最後丢在水裡,眼看着那些碎片逐波而去。
婦人們的喝罵聲他一句都沒聽見,站起身離開了河邊,兩條腿帶着他自動來到了鐵家的小院子。
嘎嘎回來的時候,尉遲文的腳下已經堆了一大堆的梨核,粗粗一數,竟然有十個之多。
“你很渴?”嘎嘎小心的問道,尉遲文平日看起來随和,一旦發起脾氣來根本就不能算人。
尉遲文滿懷希望的将半片紙片遞給了嘎嘎。
嘎嘎一頭霧水的接過來,瞅了一眼就笑了,張嘴念道:“ixubi……”
尉遲文默默地從嘎嘎手裡奪走紙片,塞進了嘴裡,咬了一口梨子,一起嚼碎了吞下肚子。
“這事但凡有外人知道,我們就絕交!”魂魄附體的尉遲文淡淡的道。
嘎嘎非常認真地點點頭,這一回尉遲文是認真了。
平日裡一般都說老子幹死你這種話,這種話嘎嘎一般都當他放屁,可是絕交這兩個字,真的很嚴重。
尉遲文張嘴吐出一口梨子,這口梨子是從胃裡噴出來的,模樣很惡心,嘎嘎躲閃的飛快,站在一邊看尉遲文一邊捶自己的胃部,一邊嘔吐。
鐵家的小院子自從他們兩個住進來之後,就沒有外人了,所以,打掃,做飯之類的事情都是他們兩人親力親為。
身為鐵心源的弟子,做飯這種事情已經變成了一種樂趣,而不是什麼負擔。
嘎嘎收拾完狼藉的地面,就小心的問尉遲文:“今天中午你想吃什麼?”
尉遲文想了一下道:“我做錯了一件事,一件很卑劣的事情,現在悔過了,也懲罰過了,你也知道,我最喜歡吃梨子,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吃了。”
嘎嘎很聰明的沒有問他做錯了什麼事情,隻是覺得這家夥現在好像依舊很痛苦。
就湊到跟前道:“如果你覺得自我懲罰的力度不夠,我可以幫忙。”
尉遲文點點頭,指着胃部道:“用力!”
嘎嘎的拳頭很大,力量也很重,一拳過後,尉遲文就彎曲的如同一隻大蝦,痛苦的倒在地上抽搐,最後還是昏厥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嘎嘎熬了小米粥,這東西很養胃,尉遲文坐在昏黃的燭光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粥。
過程很長,卻隻喝了一小碗,尉遲文見嘎嘎擔憂的瞅着他,就笑道:“無債一身輕!”
嘎嘎點點頭道:“有些錯挨一頓揍就能過去,有些錯就不是挨一頓揍就能過去的事情,以後少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