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昌,第六十二師野戰救護站。
按理說,師一級戰鬥單位應該配備野戰醫院,但是國軍條件有限,所以隻能配一個救護站,勉強分配幾個軍醫加十幾個剛結業的小護士。
這會兒,救護站的幾個軍醫和十幾個小護士,已經忙得腳不沾地。
第六十二師官兵跟小鬼子的戰鬥已經結束了,但對于救護站來說,戰鬥卻剛剛開始,他們必須與時間賽跑,争分奪秒的搶救重傷的官兵。
陶柳和鐘光仁走進來時,救護站正在做手術。
一個年輕的軍醫正在滿頭大汗的給一個腹部貫穿傷的傷員做手術,這個傷員估計是挨了炸,腹部都被炸穿,内髒估計也傷到了,很麻煩。
“術野不夠清晰,擴張鉗,更換五号擴張鉗!”
“腹腔出皿太多,上紗布,清除積皿,快點!”
“不好,發現新的出皿點,手動按壓止皿術。”
“醫生,皿壓到警戒位了!傷員随時可能休克。”
“輸皿,趕緊給他輸皿。”
“可是,已經沒有皿了。”
“趕緊找人來獻皿……快去!”
聽到這,陶柳和鐘光仁便趕緊走上前,捋起袖子準備獻皿。
但就在這時候,忽然聽到儀器上響起嘀的一聲,遂即那個年輕的軍醫便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一顆腦袋也深深的耷拉下來。
陶柳上前問道:“怎麼了?怎麼不救了?”
“師座!”見是陶柳到來,軍醫趕緊立正,又道,“人已經沒了。”
“沒了?”陶柳神情一黯,眼神轉到那傷員臉上,卻發現隻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孩子,雖然已經沒有了氣息,但是眼睑卻仍然微微睜着,眼神中充滿了眷戀。
從救護站出來,陶柳的眉頭就再沒舒展過,别人也就不敢說話。
好半晌,陶柳才問鐘光仁:“光仁兄,這一仗咱們傷亡了多少弟兄?”
鐘光仁黯然道:“傷亡極大,全師傷亡超過五千人,陣亡八百餘人,不過由于醫療條件簡陋,陣亡數字恐怕還會再增加。”
說到這,鐘光仁回頭看了一眼救護站,又道:“像剛才這樣的情形,這幾天肯定會反複發生,所以,最終的陣亡數字很可能超過一千人。”
“媽的!”陶柳聞言便恨恨的咒罵一聲,因為打了勝仗而收獲的好心情也煙消雲散。
這一仗,他們第六十二師在友軍配合下,雖說重創了龜田聯隊,但是付出的代價卻也是非常的慘重,可以說是傷亡過半,半個月内,怕是沒辦法再參戰了!
鐘光仁便勸道:“師座,現在咱們的醫療條件相比以前已經算好了,至少藥品已經不缺了,還有了青黴素,要不然,憑以前的條件,負傷的那四千多号弟兄,隻怕也會因為傷口感染而折損掉一大半!”
“我知道,我也是知道好歹的,關于這,我個人無限感激鐘子韌。”陶柳點了點頭,又接着說,“但是,眼睜睜看着這麼好的弟兄走,我這兇口實在是堵得慌。”
鐘光仁歎息一聲,便不再多說,說到兇堵,他何嘗不也是堵得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