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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上

新宋 潇騰 4046 2023-04-12 01:01

  落日。

  長安城,驿館。

  一個灰袍男子背手站立欄邊,默默地看着驿館的人員替一匹黑色的駿馬換馬蹄鐵,夕陽的金光灑在他烏黑的長發上、肩膀上,僅從背面看去,就已知此人俊逸不群。

  “鎮卿!”

  灰袍男子轉過身去,赫然竟是吳安國。看清喚他之人後,他的臉上不禁閃過一絲訝異之色,道:“田兄!”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田烈武!

  “你如何會在此處?現在到處在傳言,道是平夏城大捷,你不是在高遵裕部下麼?”田烈武看起來似乎比他還要驚訝。

  吳安國默默搖了搖頭,略帶諷刺的說道:“是駐陝西路安撫使司監察虞侯、緻果校尉向安北要召見我。”

  “向安北?!”田烈武大吃一驚,問道:“你犯了軍法?”

  “驕橫跋扈,目無長官,有違軍中階級之法。”吳安國嘴角微翹,譏諷之情見于言表。

  “戰争方起,便是有過,也應當軍中處罰,以便效用,如何還要遞交帥司處置?”田烈武大搖其頭,卻不去問吳安國是不是真的“目無長官”。

  吳安國臉色卻漸漸黯淡了下去,歎道:“部下都死光了,呆在平夏城,又有何益?”

  “啊?不是大捷嗎?”

  “什麼大捷!”吳安國冷笑道,“雙方死傷差不多,不過是擊退了西賊的進攻而已。兩個翊麾校尉殉國……”說到這裡,吳安國突然想起薛文臣平素對自己的關照,王傥戰死前說的話,“忠烈祠相會!”他不禁輕聲的念了出來。

  “什麼?”田烈武顯然是沒有聽清。

  吳安國猛地一驚,回過神,目光又移到那匹黑色的駿馬身上,淡淡說道:“沒什麼。”沉默了一會,終于想起田烈武本來應當在京師,便又問道:“田兄如何也到了京兆府?”

  提起此事,田烈武不由得興高采烈起來,笑道:“我是調至龍衛軍任權軍行軍參軍,準備先至帥司報到。”

  “軍行軍參軍?”吳安國不覺愕然,軍行軍參軍,最低也需要正八品上的宣節校尉才可以擔任,而自己與田烈武在軍中資曆相俦,卻不過是從八品上的禦武校尉,文煥以武狀元從軍,也不過是正八品下的宣節副尉,這田烈武如何卻是官運亨通至此!

  “隻是代理而已。”田烈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還有個‘權’字,我隻是宣節副尉,資曆不足。因金将軍竭力推薦,才有這次機會。”

  “恭喜。”吳安國淡淡地擡了擡手,他對田烈武的官運,倒并不嫉妒。軍行軍參軍的确是升官之途,按大宋禁軍轉遷之制,一般來說,指揮使不能直接升為營副都揮使,而須先至軍一級擔任軍行軍參軍,然後方得升遷。田烈武一朝至此,升遷自然是指日可待。不過他卻不知道,田烈武之所以能調任龍衛軍行軍參軍,很大的原因是因為田烈武深得其長官金彥的欣賞,兼之又有薛奕的推薦信。

  田烈武沒在意吳安國的神态,撓了撓頭,笑道:“論打仗的本事,我遠不及你,若是鎮卿你也能來龍衛軍就好了。”

  此時正值吳安國倒黴之際,若是換作别人口出此言,他必然要以為是譏諷之言,立刻便要變色。但這話由田烈武來說,吳安國卻知是出于至誠,當下隻是微微一笑,道:“世有伯樂,然後有千裡馬!”

  

  “什麼伯樂?千裡馬?”田烈武哪裡又讀過韓愈的文章?一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想了一會,方笑道:“若說馬,聽說龍衛軍的馬倒全是好馬。鎮卿,你看這匹馬怎樣?”他手指的,正是不遠的處那匹黑馬。

  “此馬頭高而頰瘦,耳小而向上有力,眼大而鼓,嘴鼻寬大,馬鬃不厚,腰肢不長不短,馬肚亦不大,後腿微曲,馬蹄不大不小,毛色純黑而亮,額頭更有白斑,真是好馬!”吳安國一向少言寡語,此時卻是一口氣贊來,顯然對這匹馬已是觀察良久,又甚是喜愛。

  田烈武聽了個目瞪口呆,半晌方笑道:“鎮卿真是知馬。我雖知道這是匹好馬,但卻說不出這許多好處來。可惜這匹馬不是我的座騎,否則當送給鎮卿。”

  “這是誰的馬?”

  “是種谔将軍的馬,皇上這次任命種将軍為龍衛軍都指揮使。”

  “種谔嗎?”吳安國點點頭,道:“不知比之其幼弟種誼如何?”

  “這……”田烈武别說是不知二人高下,縱然是知道,也不敢亂說。

  吳安國卻毫無顧忌,“種誼将軍治軍嚴整,臨陣對決,料敵先機,實是國之良将。隻是用兵太過保守,有點不思進取。此國朝名将之通弊。種谔幾年前曾敗于西夏,因此關中傳言,種子正雖與其兄種古、弟種診并稱‘三種’,然隻怕尚皆不及其幼弟種誼,更不及乃父種團練多矣……”

  “鎮卿不可造次胡言……軍中嚴階級之法,诽議長官,其罪非小。”

  “大丈夫何必畏畏縮縮!”吳安國哼了一聲,譏道:“種家久在西軍,天下皆道‘種家将’,久聞種子正之志,是想占據橫山。然我料定其今雖為龍衛軍都指揮使,亦無能為也!”他話音剛落,就聽到背後有冷冷的說道:“是嗎?”

  吳安國與田烈武不料有人偷聽,不由吃了一驚,忙回頭望去,卻見是一個身着布衣的中年漢子,挽了衣袖,露出了結實的小臂。一張國字臉上,劍眉入鬓,雙目炯炯,頗見豪氣。他雖然粗衣布服,但站在那裡,不知怎地,竟有一股領袖群雄的風範,倒似是統率過千軍萬馬一般的人物。隻是打量吳安國的眼神,卻頗為不善。二人皆不認得這是何人,吳安國便冷笑道:“足下有何指教?”

  中年漢子冷哼了一聲,道:“我剛才聽你說種家将名不副實,又說種子正不能成其志,便想問個端的。”

  “我為何要對你說?”

  “莫不成閣下隻是個隻會背後嚼舌根的小人?!”中年漢子淡淡說道,神色之中便隐隐流露出一股不屑之意。

  吳安國自然知道對方是激将之計,但他性情本就桀傲不遜,此刻又被這人以言語擠兌,竟傲然說道:“我若能說出來個道理來,又當如何?”

  那中年漢子淡淡一笑,指着那匹黑馬,道:“若能說出道理,我将此馬贈予你。”

  吳安國不由哈哈大笑,譏道:“你這漢子,打的好大诳語!”

  中年漢子冷冷道:“你如何說我是打诳語?”

  吳安國指着黑馬,冷冷說道:“這馬分明是種子正将軍所有,你欺我不認得種子正麼?我卻是見過的。”

  “不錯,我也認得。”田烈武也說道。

  “一個時辰之前,這馬已歸了我。眼下便是我的了!”中年漢子淡淡說道,但也不知怎地,他口中所說全是不可思議之事,但他那種淡定從容的神色,卻讓給吳安國與田烈武有一種強烈感覺:這個人決不是說謊之人。因此雖然不免将信将疑,卻沒有出口質疑。中年漢子頓了一下,笑道:“如何?閣下且說個道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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