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風已經沒了涼意,多了些清新的氣息,吹在人身上分外舒服。
南諒州城很小,數萬宋軍和民夫城裡根本裝不下,大多數人還是紮營在城外,借着篝火,享受着勝利的喜悅。
大桶大桶的酒流水一樣送上來,炖得酥爛的肉堆成山一樣,就擺在人群中間,任大家随便享用。
相熟的人湊在一起,高聲喊着自己白天的戰績,不時灌一口酒下肚,吃一口肉,把熱鬧的氣氛感染了整個諒州的天空。
徐平和石全彬與桑怿高大全等一些重要軍官坐在城樓上,看着州城四圍熱鬧的場景,一起開開心心的吃個慶功宴。
晚風吹過城頭,帶來城外兵士們的歡聲笑語,甚至還帶着城外面篝火的暖意,拂在徐平的臉上。
在這一刻徐平有一點恍惚,突然間忘記了自己是身處在這個世界,好像前世在影視畫面裡看見的場景。
“雲行,怎麼不說話了?想起什麼來?”
聽見石全彬的叫聲,徐平回過神來,微笑着道:“能想什麼?總是覺得這一仗赢得太輕松了,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赢了就是赢了,哪來那麼多感慨?你們讀書人,心思就是細膩,不知怎麼就想到天邊去!要我說,今晚隻管好好慶祝就是!”
石全彬表現得比徐平還興奮,他也确實應該興奮。不過是出來傳個旨而已,無關緊要的事情,誰知道就碰到這樣一場大戰。雖然自己隻是旁觀,但回到宮裡向官家說起來,自己怎麼也是有功勞的。有了這個經曆,以後不定什麼時候就起作用。瞅準機會出宮帶上幾年兵,也混個團練刺史當當。
石全彬的祖父石知颙,就以内侍的身份任并、代州钤轄兼管勾麟府路軍馬事,也是邊疆統兵大帥。可惜在天禧三年就去世了,石全彬沒了靠山,這些年自己混得辛苦。所謂家學淵源。什麼時候自己也當個統兵官,祖上也有顔面。
徐平聽了石全彬的話隻是笑,他雖然是一等進士出身,身上還真沒什麼文人氣息,剛來△℉△℉,隻是想起了前世的事而已。
舉起杯來,徐平道:“諸位,今日大勝,南疆從此太平無事。我等在這瘴疠之地辛苦數年,今天算是圓滿修成正果。上對國家,下對黎民,都算是有了交待。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也不虛度了這幾年。滿飲此杯!”
衆人一起喝過,譚虎帶着兵士把酒滿上,徐平帶着連飲數杯。
石全彬借着酒意,指着城兩邊的土牆道:“可惜費了如許心思。隻是滅了交趾兩萬兵馬,有些可惜了。”
“可惜什麼?兩萬兵馬。不要看今天輕松,要不是我們先前花了心思,真要是兩軍對陣,還不知要付出多大價!今天參戰的兵士,都應該感謝這兩道土牆。以後這牆就留在這裡,也算是個紀念。”
見徐平臉泛紅光。石全彬知道他也有了酒意,也不分辨。
一輪娥眉彎月從東方羞羞怯怯地升了起來,淡淡的月光籠罩着諒州盆地。
徐平扭頭看着城下的兩道土牆,心中一動,對石全彬道:“閣長。其實這兩道土牆留在這裡,以後說不定還有用處。”
“什麼用處?丢了數萬兵馬,難道交趾還敢來犯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