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劉璋怯懦,不敢征楚;要防備的隻剩董卓,甚至戰事不利,董卓連出手的機會也沒有就被打到長安城下了。沒想到你竟然跳過劉璋,去遊說張任!”
季書在說這段話的時候瞪着徐庶,眼神中看不出是怒還是恨。他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不難看出,這個變故是遠超出季書和周瑜的預料的。
徐庶抓起酒杯淺淺一酌,用以掩蓋自己的神色。他沒有告訴季書真正讓張任出兵的另有其人,而他也沒有義務要告訴季書。
“所以呢,你就敢攔截太史慈的軍報?”
“楚國是赢了,但你沒赢。”
徐庶和季書默默地對視着,兩人的眼神沒有意思退讓。
“你就這麼相信孫策?”
“你覺得他與你結拜是為了什麼?”
“對你的信任嗎?”
徐庶越發冷笑起來。
“錯了!”
“隻是因為孫堅的死讓他明白了光有可以為之效死的士兵是不夠的,遠遠不夠。”
“他需要謀臣,我承認他很有眼光。在世人都不知道你季書的時候,他孫策願意跟你一個沒有絲毫名聲的,拐騙世家小姐逃婚的小吏結拜為兄弟。”
“事實證明他的眼光還不錯,沒有你,孫策統一江東或許要多花上一兩年的時候。沒有你,或許孫策就死在江東世家手中了。”
“但這就代表孫策更信任你了嗎?”
說到這裡,徐庶臉上的冷冽沒有減少,但倒是略微點了點頭。
“或許他還真的更信任你了,但你也更危險了知道嗎?”
“古往今來,越身處高位者越如履薄冰,為何?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功勞越大,離死越近。”
“狡兔死,走狗烹,這個道理你難道不懂嗎?”
“如你這樣去碰欺君這個最大逆鱗的,不是今日死,就是明日死,豈有他哉?”
徐庶說的話像是在離間,又像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季書垂下眼,看着燭光在酒杯裡泛起浪花。他抓起酒杯,将酒灌入喉嚨,卻無人知他是否喝到苦澀。
“或許吧。”
“我和大哥結拜前隻見過寥寥數面,再相見時,他兵微将寡。我知他有淩雲壯志不得言,他知我有滿腹韬略不得施展。這是兄弟情義嗎?”
我想不明白。
頓了許久,季書繼續說道。
“我不知大哥現在如何看我,但這些年,我真當他是我大哥。”
“元直兄,你隻知楚國國強,卻不知楚國為何而強。”
季書撇了徐庶一眼,見他似乎有些興趣,還略微擺正了坐姿,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季書繼續說道。
“張纮、張昭、諸葛瑾這些人都是世家子弟。”
“許多人忙忙碌碌一生才能混個飯飽罷了。但他們不同,有無數地租滾滾而來,有無數仆役為他們服務,他們哪怕不付出一絲努力也可以享受一世繁華。”
“但他們卻選擇了改變,這才有了《一稅法》《齊民律》。”
你說這些人是不是傻子啊?
或許在一些世家眼裡,他們就是傻子,還是讓人憎恨的傻子。
季書說着說着,嘿嘿直笑,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隻要眼睛沒瞎,都可以看出這個國家病了。賦稅繁重、民不聊生,諸侯混戰、國家撕裂。”
“它需要改變,也必須改變。”
“張纮、張昭、諸葛瑾,這些人不僅僅隻是幾個名字,它代表了有一群人願意舍棄自己優越的生活,去改變這個社會,回應民衆的渴求。”
“當然,還有韓當、黃蓋、周泰、太史慈這些人。他們有的是世家子弟,有的是窮苦出身,卻同樣皿戰沙場,隻為了楚國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