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堂前楊淩說了自已所見所聞,證實馬昂的确不曾對王老闆下過重手,王家老老少少就跪在那兒哭哭啼啼大講他老子平時身體如何之好,必是馬昂行兇殺人,弄得這位兵油子縣太爺一個頭兩個大,坐在上面瞪着兩隻圓圓的小眼睛兒全沒了主意。
側面矮案後坐着黃縣丞,縣丞的職責就是輔佐縣令,對于縣内之事沒有不應當問的。不過,按慣例,為避免侵權嫌疑,縣丞隻相當于預備縣令,平常就象個廟裡的泥塑木雕,什麼事都不表态。
這位黃縣丞又是文人,那時文尊武卑,他根本看不起這兵痞出身的縣太爺,所以一直在他身邊認真地扮演着徐庶的角色,闵縣令也早習慣了當他不存在,根本也不去問他。
正抓着胡子沒奈何的功夫,一個班頭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闵縣令把袖子一拂,大聲道:“把馬昂暫行收押,屍體由忤作看管。其餘一幹人等先行回去,待本官戡驗一番再行定案”。
馬昂被收進了大牢,衆人留下了姓名住址被打了出去,楊淩也起身向闵縣令告辭,出了大堂,馬小姐急步追了上來,福了一禮道:“多謝楊秀才為我兄長仗義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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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孩兒真個是生得人比花嬌,在這大堂上不象外邊寒冷,凍僵的臉蛋兒恢複了柔軟和光澤,白晰溫潤得如同美玉一般,令她妩媚的容貌更加扣人心弦。
楊淩聽她叫自已秀才,總是不禁想到那些窮酸腐儒,感覺很是不自在,于是呵呵笑道:“我也隻是照實而說罷了,方才在路上見馬小姐頗有女中豪傑的風采,何必文绉绉叫什麼秀才,直呼我的名字就是。”
馬小姐強顔一笑,說道:“如此,多謝楊公子了,開堂再審時還要麻煩楊公子作證。”正說到此處,門外一個年約五旬、颌下三縷黑髯的官員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堂上的闵縣令退了堂卻未走,見他進來立即迎上來道:“馬大人,你來得正好,這事兒實在讓兄弟撓頭,你看如何是好?”
他倒爽快,還是馬大人機靈一些,一見堂上除了闵縣令和自已的女兒外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年輕人,心中有些顧忌,倒是不敢提起案子的事兒,見女兒向他見禮,隻是擺了擺手,疑惑地向楊淩問道:“這位是”。
馬小姐忙道:“父親,這位秀才公叫楊淩,我與哥哥去為母親壽辰購買禮物,那老闆昧了我的珍珠,結果被哥哥責罵自已羞氣而死,多虧楊公子為哥哥仗義直言,這才沒有因那店家親鄰一面之辭定罪,明日過堂少不得還要麻煩楊公子的。”
馬驿丞聽了連忙拱手道謝,彼此客套了一番,那闵縣令急性子,早已耐不住道:“馬大人,不是兄弟不想幫你,那王家人多勢衆,又有鄉鄰作證,衆口一辭,雖然有楊秀才的證詞,可是一條人命的案子,兄弟可不敢随便放人呐”。
眼見這位縣台爺如此個性,楊淩不禁為之失笑,又聽兩人要說些自已不便聽到的話,他連忙拱手告辭。馬小姐是冰雪聰明的人物,在一旁見了他搖頭失笑的模樣,覺得他象是成竹在兇的樣子,昨日酒宴上見過闵縣令,和爹爹一樣,都是軍人出身,沒有那些彎彎繞腸子,說不定這位楊秀才倒有辦法救人,畢竟這些讀書人對大明律都一定是讀過的。
想到這裡,馬小姐連忙追上兩步,嬌聲道:“楊公子,看你神情可是有法子救我哥哥?”
一聽馬小姐這麼說,闵縣令和馬驿丞都不覺精神為之一振,四隻眼睛一齊望來,楊淩吓了一跳,連忙搖手道:“哪裡,哪裡,在下隻是一個證人,怎麼能逾越為縣尊大人出謀劃策?”
闵、馬兩個官兒聽了頓時大失所望,不料那馬小姐卻聰穎得很,立即追問道:“如此說來,楊公子并不是沒有法子,隻是因為身份不便幹預斷案了?”
楊淩隻消說一句自已并沒有什麼法子,那也便可以就此離開了,回去繼續尋找回到古代大财的法子,為韓幼娘置辦一份厚厚的遺産,然後回到陰曹地府繼續讓牛頭馬面頭痛。可是象馬小姐這樣清水芙蓉般的小美人兒,又有哪個男人肯在她面前自認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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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她一激,楊淩脫口道:“正是,在下隻是一介秀才,恰逢此事作個人證罷了,如果出頭為縣尊大人斷案指手劃腳,豈不逾越了身份?”
馬小姐展顔一笑,忽爾向他盈盈拜倒,雙膝跪地道:“楊公子,我哥哥雖然為人魯莽了些,可是決非為非作歹的惡人,那王家店主見利忘義枉送了性命,竟要累得我哥哥為他償命,楊公子可忍心看得下去?
縣尊大人和家父都是武人出身、性情直爽,于律法少有涉獵,楊公子既然通曉律法,怎麼能見死不救?
聖人有雲:‘讀聖賢書,所為何事?’隻有“承擔”罷了,遇事隻說有愧無愧,不問有禍無禍,若是明知事之不公,卻尋托遁詞不能主持正義,是謂無恥,楊公子以為如何?”
楊淩張口結舌,想不到這小姑娘如此牙尖嘴利,他臉上挂不住,一面在心裡緊張地搜索着兩世融合的記憶,看看能不能從大明律和後世刑判方面想出些辦法來,一面上面攙扶她起來,口中說道:“馬小姐快快請起,依我看王家店主恐怕是自有隐疾,令兄雖然推搡了他一把,斷然不會因此緻他于死地,但是現在王家群情洶洶、衆口一辭,人既死在那裡,令兄又确實動過手,有罪無罪,哪是那麼容易辯得清的?我就算有些主意,也未必便救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