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片刻,張居正似乎想到了什麼,擡起頭問道:“陛下,王家屏這個人如何?”
聽到這個名字,朱翊鈞就是一愣。
倒不是因為朱翊鈞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或是王家屏這個人有什麼問題,恰恰相反,朱翊鈞聽說過這個人,而且還是他的心腹。
王家屏最早出名是因為他不巴結張居正。
之前張居正生病的時候,所有人都去張居正的家裡面表示了殷切的慰問,而且全都去忙前忙後,就差給張居正端尿壺了。
王家屏就沒有去張居正家裡,還給皇帝上了一份奏疏,嚴肅地批評了這種現象,認為這種現象非常不好,這種風氣實在是太浮躁了,大明的官員不能為了巴結高官而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王家屏覺得這種風氣對朝廷沒有一點好處,對大明的将來也沒什麼好處,陛下你是個英明神武的皇帝,應該嚴懲這些人。
當時朱翊鈞也這麼覺得,于是就把王家屏外放了。
因為朝廷上下有很多喜歡标新立異的人,一方面彰顯他們的不同,另一方面也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博取名聲、搏出位。
朱翊鈞也不是沒有見過這種人,不知道這個王家屏是不是這樣的人。
不過也沒有什麼關系,無論你是不是這樣的人,我都可以把你外放出去,咱們先看看能力。
如果你的官做的好的話,那就重用;如果你做的不好的話,那說再好聽的話都沒有用。
朱翊鈞給了王家屏一個機會,王家屏也沒有讓朱翊鈞失望,幾年地方官坐下來表現可圈可點,尤其還任過一屆皇莊主管,做的非常非常好,年前終于被調回了京城。
王家屏現在的官職是太常寺卿,基本安穩一下就會轉任禮部侍郎,可以說深得朱翊鈞看重。
所有人都在等,等王家屏飛黃騰達的那一刻。他們都知道,隻要皇帝親政了,王家屏必然會得到重用。
朱翊鈞沒有想到張居正居然在這個時候提出王家屏。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非常合适的人選,無論官職還是人品都不差。當然了,這裡面還有一件事讓朱翊鈞神色古怪——王家屏最近也發表了一些政見。
在地方上曆練了這麼多年,王家屏已經成熟了,也深切地明白這一次自個兒一定要說點什麼。
畢竟到了這個地位,再不說點什麼,别人就該胡思亂想了。堅定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對王家屏這個階段的官員來說非常重要。
于是,王家屏就在西北這件事上表明了态度,拿出了一副鷹派的架勢。
朱翊鈞不知道王家屏是真的這麼想,還是故意迎合自己。反正朝廷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了王家屏是鷹派的代表。
看了一眼張居正,朱翊鈞有些尴尬。
顯然先生在用這樣的方式告訴自己: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所以咱們二人之間就不用再裝下去了。
朱翊鈞很是無奈。
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一點不好,一點神秘感都沒有,讓人提不起興奮的感覺。
裝逼沒裝出去,這種感覺就很難受。
不過裝逼這種事可以以後再說,現在還是要辦正事。
朱翊鈞面容嚴肅的點了點頭說道:“這件事就這麼定了,讓他先接待那些人,回頭讓他跟着去一趟草原。”
“是,陛下。”張居正點頭說道。
“就這樣吧。”朱翊鈞想了想說道:“先生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事?如果沒有的話,朕去看題本了。這兩天的題本實在是太多了。”
聞言,張居正笑着說道:“那臣就告退了。”
張居正知道這兩天的題本實在是有些多了,不僅皇宮裡多,他們内閣也有很多。不過大部分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都是在讨論這一次西北的事,說白了就是鷹派和保守派在互相争吵。
鷹派在陳述,這一次為什麼要打這一仗、打了一仗就大明有什麼好處。
保守在陳述,為什麼不能打這一仗、不打這一仗對大明有什麼好處。
同時都還順便相互攻擊一下對方。
外面的人看起來這好像是多大的事,可是對于張居正和朱翊鈞來說,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太大的事。
張居正走了以後,朱翊鈞伸了一個懶腰,也準備回去了。
現在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原本這件事心裡面就有一些想法,隻不過沒有考慮到要不要這麼做。畢竟有一些東西自己并不是很了解,隻是知道了一個大概。
現在終于綜合所有情況決定要這麼幹了,反而松了一口氣。
朱翊鈞相信,這一次大家都會有美好的未來。
朝廷選一個人去接待那幫鞑靼人沒有什麼讓人意外的,隻不過選擇了王家屏還是讓人挺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