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時候,内宮接見外臣,都是不怎麼合規矩的事兒。
這也是大明從老朱時就定下來的規矩,嫔妃,包括皇後,隻選小門小戶。
即便非見不可,也得中規中矩,盡量避免遭人非議。
此時雖是非常時期,但周皇後深夜來見徐長青,怎麼看都不合規制,可周皇後卻又有着非來不可的理由……
徐長青剛才的軍議已經把事情講的很明白,京裡的勳貴們,能救肯定還是要努力一下的。
她雖貴為皇後,鳳袍加身,可總還有家人。
就算周奎不地道,卻總歸是她的父親,她現在還尚有些能力,又豈能見死不救?
更況乎宮裡還有很多人,包括先皇的皇後張寶珠,幾個嫔妃,乃至是更老的李選侍等人,不管出于哪個層面,此事她都要跟徐長青談一談。
尤其是……還有個不能說的理由……
她本人之後的待遇問題……
糾結間,周皇後忽然發現,她早已經是香汗淋漓……
就在她快要撐不住的時候,裡面終于傳來了董玉的聲音,“徐長青讓她進去。”
這讓周皇後忙稍稍松了一口氣,趕忙感激的看了董玉一眼,邁起小腳,小心翼翼的進入到了帳内。
“臣徐長青,見過皇後娘娘……”
看到周皇後.進來,徐長青掙紮着便要起身行禮。
周皇後趕忙迎上來,“伯爺,您身體有恙,莫要多禮。”
說着,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足了勇氣,伸手把徐長青扶着躺好。
徐長青能清晰的感覺到,她的小手在觸碰到自己胳膊的瞬間,猶如觸電般顫抖,而且,手似乎有點涼……
不過,成年人的世界,很多東西,并不需要說的太明白。
徐長青稍稍回味片刻,這才道:“皇後娘娘,不知這麼晚了,您找卑職有何事?”
周皇後侍立在徐長青身邊,眼淚不自禁又要掉下來,哀怨道:“忠義伯,本宮知道,這件事說出口,肯定要為難您了,可,本宮也不是孤家寡人啊,本宮的家人……本宮實在無法就這樣看着他們淪落賊手啊。”
雖是明知故問,但徐長青還是故作詫異道:“皇後娘娘,您是說周國爺嗎?”
反正是心照不宣的演戲,周皇後片刻後也放開了,楚楚可憐的在徐長青面前讨着巧。
看着她梨花帶雨的可人模樣,徐長青一時也不得不感歎,這個女人,真的極有味道。
放在這個時代,對于普通女人而言,這個年紀基本都已經是半老徐娘了,但周皇後身為後宮之主,她的生活營養條件,肯定不是普通女人可比,這讓的她跟後世的很多女性類似,正處于人生的巅峰狀态。
縱然顔值水平不是最高的,遠不如顧橫波、寇白門,包括米周兒她們洋氣乖巧,可這種高高在上的氣質,雍容華貴的姿态,一颦一笑間的那種風韻,顧橫波她們根本沒得比。
所謂‘身肉嬌貴’,不外如是了。
看徐長青似是陷入了思慮,周皇後咬了咬嬌嫩的紅唇,不由又加大了籌碼:“忠義伯,本宮的家人倒隻是一方面,可,還有宮裡的一些人,包括先帝的皇後,以及諸多嫔妃,還有當年泰昌爺的嫔妃,若是有可能,還是要勞煩忠義伯多多費心啊……”
若是周皇後不說這事兒,徐長青早就把這事兒抛到了九霄雲外,畢竟,皇城是被流賊攻破的,也是當日受災最嚴重的區域,其中到底經曆了什麼,恐怕大羅神仙都不敢看。
但周皇後肯定不傻,她既然拿這個出來說事,肯定也是有着準備。
“皇後娘娘的意思是……”
徐長青看向周皇後的眼睛。
周皇後再次用力咬了咬紅唇:“伯爺,這,這種事情,咱們,咱們總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流賊占了我京師,想來是想要取我大明而代之的,如果此事他們做的不好……”
她雖是沒有繼續說下去,意思卻是已經明了。
徐長青也不由更為高看周皇後一眼,這女人的能力,的确是可以的。
說白了,這無怪乎就是髒水。
流民軍雖然垃圾事兒衆多,惡貫滿盈都不為過,但他們此時畢竟占據大勢,想洗白,比徐長青這個畢竟是做臣子的要容易的多。
但周皇後說的這些,卻是能讓徐長青抓到一部分主動權,尤其是把這個放到談判中說事,必将會占據更多主動權。
須知,流賊禍亂的也就是中原、北方,即便加上張獻忠、羅汝才、賀一龍等人,也就隻占據了湖廣和四川一部區域。
而這些地方,都非核心!
大明兩京一十三省!
真正核心的南京,以及江南和沿海的大部區域,都沒有受到波及,這些地方不但富裕,更是掌握着士林的話語權。
徐長青緩緩點了點頭,剛要說話。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親兵禀報,駱修身又過來了。
這讓周皇後面色不由大變!
駱修身可還在京城啊,萬一讓他在這裡看到了自己和徐長青……這可就是黃泥巴掉到褲裆裡,不是也是了啊……
看周皇後驚慌失措的就想逃,徐長青不由一笑。
周皇後就算能力不錯,有底子也有手段,但究竟沒有經過風吹雨打,還單薄的緊。
“皇後娘娘,要不,您先去歇息一下,駱修身應該是有重要事情要與我相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