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闖王,這西京城,真的是跟别處不一樣啊。瞧瞧,這城牆,啧啧,青磚都看着有滋味啊。大軍師,你剛才怎麼說的來着,這裡是當年唐明皇呆過的地方?”
西京東城頭。
旌旗翻飛,十步一崗,五步一哨,盡是龍精虎猛之士。
李自成、劉宗敏、宋獻策衆人,在劉芳亮、郝搖旗、袁宗第等數十意氣風發的将官、幕僚陪同之下,一個個大紅色的披風迎風招展,恍如天神下凡一般,威風不可阻擋。
傍晚的風正為舒适,劉宗敏擡起大腳,踩在垛口上,轉身看向宋獻策。
宋獻策忙陪笑道:“劉爺,您從這兒瞧,往那邊不遠,就是大明宮,那邊,便是華清池,那可是當年貴妃沐浴的地方啊。對了,傳聞當年的女皇武曌,沒遷都前,就住在那邊……”
宋獻策這厮本就是算命的出身,套路那是老母豬帶兇罩、一套有一套,幾句話的功夫,便是把衆人的心思都勾起來。
正所謂‘飽暖思淫.欲’。
以前,大家腦袋都别在褲腰帶上,除了幹仗還是幹仗,就算是有美女也沒有心思和時間好好享用,但此時,連巍峨的古都西京都是被他們打下來,天下必将震動,他們義軍的聲名也必将更上一層樓,衆人的心思不由得也開始活泛起來。
“貴妃啊……”
便是堅毅的劉宗敏一時也有些止不住的神往,眼神有些迷離。
誰曾想到,他劉爺也能有今天啊!
李自成嘴角邊也是挂起了笑意。
此時拿下西京,談角逐天下或許還為時尚早,但是義軍的根子卻是紮下來,大家再也不是那無根的飄萍了。
隻要能保持這個事态下去,何愁大事不成?
看着興奮的衆人,牛金星臉上雖是陪着笑,可心裡卻是有些着急,想說些什麼,一時卻是搖擺不定。
義軍此時的形勢的确大好,但是,官軍的威脅還沒有真正解除,尤其是,就在前天,定北伯王樸部已經與孫傳庭部主力彙合,正在退往要塞潼關方向。
如果不能拔下潼關要塞,義軍縱然得八百裡秦川,卻是猶如困龍,始終被局限在局中,不得升天!
唯有先拿下潼關,哪怕不能重創官軍主力,隻是趕跑,才能進可攻,退可守,立于不敗之地。
可此時,大家興緻都這麼高,牛金星又早已經清晰的感受到了大軍師宋獻策的敵意,想了良久,他還是沒有說出口。
“哎,還是找個機會再說吧……”
“報——”
可正想着,不遠處忽然有幾騎快馬飛奔而來,同時響起的還有凄厲的禀報,包括李自成在内,衆人精神都是一個機靈。
傳令兵看到城頭上的‘闖’字大旗,頓時找到了主心骨,趕忙急急沖上城頭,“闖王,就在今天上午,咱們在東路的先鋒,遭到了定北伯王樸部的突襲,一隻虎李爺左肩中箭,昏迷不醒。遊擊李雙喜身重十數箭,現在也危在旦夕。另外,定北伯王樸有一股精騎,似乎已經迂回到西京城範圍内了……”
“什麼?”
衆人聞言不由都是大驚,李自成和劉宗敏的臉色也是一變!
劉宗敏不由狠狠啐道:“這幫狗日的瓜娃子,爺爺們不去找他們的事兒,他們居然還敢找額們的事!這是活的不耐煩了啊!闖王,官軍主力留着究竟是禍害,而且,潼關不破,額們義軍始終被限制,建制封賞之事,讓大軍師和牛軍師他們忙活便是,咱們還是先把官狗子的釘子拔了吧!”
此時的劉宗敏正值巅峰鼎盛,從商洛山出來後,除了在徐長青和模範軍手裡吃過鼈,便再沒有失利,多種作用下,他的睾酮素水平,完全是此時最頂尖成功人士級别,腦子還是很清醒的。
李自成也不含糊,緩緩點頭:“黃虎,你可有破敵之法?”
“呵呵。”
劉宗敏淡定自若的一笑:“以前嘛,孫傳庭這龜兒子老縮着,額一時半會還真沒有辦法,但此時,王樸那個跳梁小醜,居然敢自己跳出來,額這次,不玩死他,事情就不算完!”
旋即,劉宗敏便是意氣風發的開始描繪他的戰略。
旁邊,看着劉宗敏盡在掌控的模樣,牛金星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氣。
這個戰報來的及時啊,正好給義軍驕縱的氣勢刹刹車,尤其是劉宗敏的布置,着實是精妙,很快,牛金星也抛卻了雜念,轉而全身心的投入到劉宗敏的布置中。
……
“廢物!”
“統統都是廢物!”
“朕養着這幫廢物到底有什麼用?!!!”
夏天的夜比尋常要黑的晚些,暮色中的東暖閣裡,崇祯皇帝猶如一頭發了狂的獅子,接連踩了腳下戰報十幾腳,掙命一般咆哮。
“皇爺息怒,息怒啊,還是先保重龍體啊……”
這種時候,誰還敢再勸崇祯皇帝,便是周皇後都不敢觸他這個黴頭,隻有王承恩跪在一旁,流着淚磕頭。
“息怒?”
“大伴,朕怎麼息怒,朕怎麼息怒啊!啊!西京沒了啊,藩王府被破,我大明在西北,被人斬了脖子啊!朕怎麼息怒?啊!!!大伴,你來教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