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青親自設宴招待了這老漢,幾杯酒下肚,在徐長青的刻意拉攏與恭維下,他也逐漸對徐長青交了底。
他叫許三,人一般稱呼他許老三,老三,洛陽人,當年洛陽被破後便來到京師讨生活。
他的人生經曆無比複雜。
小時候被人拐賣,賣給了扒手,學了一身偷盜的絕活,長大後受人蠱惑,又去幹盜墓賊,可他沒底子沒背景,始終是個幹活的,又不懂風水堪輿之術,大字都不識幾個,想自立門戶也不可能。
渾渾噩噩的活了四十幾年,好不容易攢了點小錢,準備娶個媳婦,給家裡留個後。
誰曾想,這時流賊又打過來。
按照他的話說:“他那個便宜媳婦手他都還沒摸一下呢,就讓流賊綁去做壓寨夫人了。”
字裡行間,他不敢說出對流賊的恨意,卻又溢于言表。
“伯爺,我許老三這輩子,就是個苦秧子,承蒙伯爺您看得起,賞我杯酒喝,伯爺,這杯我敬您。”
徐長青笑着喝掉了杯中酒:“許老哥,說起來,咱們也算是個半個本家人,今天咱們哥倆雖然都沒盡興,但這是最後一杯。等打退了流賊,我去京師最好的酒樓,不,去京裡現在最紅火的青樓錦繡閣請你喝酒,叫那什麼花魁米周兒來作陪,如何?”
許老三激動的眼淚都流出來:“伯爺,小老兒此生能碰到您,何等幸運?伯爺,小老兒我沒别的本事,上牆爬屋,那還是能湊合一氣的。伯爺您但有吩咐,我許老三刀山火海,也絕皺一下眉頭的。”
“呵呵,三哥你太客氣了。你受過傷,以後還是少做這些玩命的活計。這段時間不太平,你這幾天跑腿的錢應該也夠你養一陣子了,先把身體養好再說。”
“伯爺,我記住了,一定養好身體,等候伯爺召喚!”
……
“徐郎,你,你幹嘛跟一個下三濫如此……”
許老三離去,董玉悄然從輔帳裡出來,俏臉上有些煩躁。
她剛才可是親眼看着,許老三就跟餓鬼投胎一樣,自己就吃了五六斤醬羊肉,那種粗魯相,絕對讓她這輩子不想看到第二次。
徐長青一笑:“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還複來!做人嘛,盡量還是不要以貌取人。走,咱們看看這位許老哥的手段。”
董玉雖是不爽,可徐長青發話了,她也不想壞了徐長青的興緻,隻能跟着徐長青出了帳外。
這邊,許老三已經來到了城牆下,對着城牆上吆喝了幾句。
守城士兵一看是他,啐了幾口,便是丢下來一根麻繩。
“呸,呸。”
許老三此時雖是已經有了不少酒意,卻是絲毫不慌,隻見他有點惡心的往手心裡吐了兩口唾沫,便是慢斯條理的抓住了這麻繩。
然而,下一瞬,他簡直就像是一隻人形的猴子,隻三兩下,便是瞬息攀到了城頭上,快的甚至連徐長青都沒有看清。
旋即便是彎着腰跟城頭上的大兵哥們說笑着什麼,狗一般快速消失不見。
“這,這個,他,他怎麼上去的……”
這時,董玉終于回過神來,紅潤的小嘴卻是下意識張大開來,簡直能塞進雞蛋去。
徐長青也有點歎為觀止。
這他麼還是喝了酒,而且他的一條胳膊和一條腿都被人砸斷過,如果換做是他的巅峰狀态,恐怕,摸進紫禁城都不是什麼難事……
徐長青攬着董玉的小腰,微微苦笑道:“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請他喝酒了吧?”
“……”
董玉已經徹底無言,美眸無比複雜的看向了徐長青。
到這時,她也有點明白徐長青為何能以微末之身,一路走到此時了,徐長青的眼光,決斷,與常人根本就不是一個維度的……
……
許老三來到城内,沒怎麼停留,直接到了廣渠門附近的一家小酒樓。
果然,小酒樓裡,那個龜奴打扮的漢子,還在那裡等着。
“嘿,爺,信送到了。”
許老三滿身酒氣,幹巴巴的笑着,搓着手,看向這龜奴,露出了滿嘴大黃牙。
龜奴一看他這模樣就覺得惡心,尤其再添上他的酒意,已經不是惡心的事兒,而是惡心又帶有攻擊性,他隻能趕忙屏住了呼吸。
不過,他有要事在身,隻能先忍下來,冷着臉道:“那邊回信了嗎?”
“回了。”
“這回回了。”
“喏,爺,信就在這裡呢。”
說着,許老三幹巴巴的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紙團,正是徐長青的回信。
一看到回信被他搞的這個模樣,龜奴差點就要一個大嘴巴子扇過來,可他之前已經找了很多人,實在是找不到比許老三身手更好,又願意做這個活的人了。
隻能捏着鼻子,一把就要把紙團拿過去。
“慢着!”
卻不料竟被許老三一把又把紙團抓起來,高高舉起,龜奴急了,伸手就要去抓,卻是抓了幾下都沒抓到,片刻‘撲通’一下,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好在桌子上沒啥東西,茶壺剛被小二拿走蓄水,要不然這下子就尴尬了。
“姓許的,你幹什麼?!”
龜奴大怒着就要爆發,許老三卻不怕了,猥瑣的笑道:“爺,上回回來小的沒帶信回來,不用加錢,可這回小的帶信回來了,得加錢才行。”
“你?!”
就在兩人争吵着就要動手間,對面的一間茶樓二樓,一個一身青袍、身材筆挺的中年人,正慢斯條理的喝着茶,這一幕,沒有一絲一毫逃得過他的眼睛。
尤其是看到許老三身上的酒意後,他的眉頭逐漸擰成了個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