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時,太陽逐漸在天空中舒展開來,吳三桂三部的戰陣也逐漸推進到了海城一裡左右的範疇,進入了危險區。
此時站在海城的城頭上,放眼望過去,吳三桂、白廣恩、唐通三部,就猶如三片被污染過的紅色潮水,借助身後連綿疊伏的工事群,就要沖擊到海城的‘堤壩’上。
畢竟是九邊的精銳出身。
不論吳三桂,白廣恩,亦或是唐通,不管他們名聲是好是壞,卻都是這個時代的佼佼者,都是戰陣經驗豐富之輩,三部的戰陣都跟規整,工事都很合理,這種縱深性和延展性,已經被擴散出來。
徐長青也不由暗暗點頭。
相對與清軍推進工事的功利性,或者叫野路子,吳三桂三部就有點像是科班出身了,而且理論與實踐結合的很好,基本上找不到纰漏,若不是海城有着強大的戰略預留和貯備,便是徐長青也要頭大。
說到底,到底還是漢人更懂漢人,畢竟是一個體系裡出來的産物。
他們更明白如何利用己身優勢,來壓制海城的優勢。
不要以為關甯或是其他九邊精銳,最強大的是騎兵、騎戰,哪怕是關甯,騎兵也隻占據很少的一部分,他們最擅長的還是步戰防守!
意識決定形态。
從當年‘土木堡之變’後,明軍基本上已經完全喪失了出塞的能力,面對各蒙古部落時,大勢就已經全面轉變為防守,這一來,騎兵除了肩負一部分夜不收任務,更多的,反而是鎮壓内部……
若是放在正在狀态,吳三桂三部這種穩紮穩打的推進模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因為不論是面對清軍還是蒙古人,他們可能連腳還沒站穩,就已經被沖垮了。
但此時!
有着清軍主力在背後背書,模範軍的騎兵也不夠強大,不能對他們造成威脅,也讓他們的底蘊和優勢,逐漸的擴散開來。
“呵呵,攝政王,到底是明軍精銳啊,他們還是可用的。”
清軍中軍戰陣,見三部馬上就要進入節奏,濟爾哈朗的心情明顯不錯,撫須而笑,看向多爾衮。
多爾衮自然明白濟爾哈朗的意思,笑着點頭道:“既是如此,就讓祖澤潤充當後備吧。”
濟爾哈朗眼睛一亮,忙拱手一笑:“攝政王英明。”
很快,已經被整編的差不多的祖家精銳,約莫三四千人,也從後方被頂上前來。
吳三桂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謝四新忍不住低沉道:“帥爺,咱們前面恐怕就得出死力了哇……”
吳三桂面色凝重,眼神卻是炯炯:“無妨!咱們盡力而為便是!”
另一邊,白廣恩和唐通兩部很快也收到了消息,兩人的臉色一時都有些不好看。
這他娘的是絲毫退路不給他們留啊!
可此時,人為刀俎,他們為魚肉,也由不得他們了,隻能咬着牙繼續往前頂。
海城城頭上,眼見吳三桂三部馬上就要進入到海城的第二道壕溝邊,已經要進入到模範軍的投石車射程範圍,吳襄的心也止不住的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們關甯的兒郎們,能抵住模範軍的威勢嗎……
随着吳三桂的關甯部率先有人進入了這片超級危險區域,兩邊戰場,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起來。
大戰,一觸即發!
……
同一時間。
秦川之北,滾滾白水之畔,大順國皇帝李自成已經親自到這邊來督戰,在已經半化不化的白水河對面,便是豪格正藍旗連綿數裡的龐大大營。
“這幾日,鞑子可有動作?”
李自成略有冷冽的詢問這邊的主将袁宗第。
雖是在京師登基了,可屁股還沒坐熱,就被清軍攆狗一樣給攆到了老巢秦川,李自成的心情着實不怎麼好。
關鍵是李自成雖是秦川人,卻在秦川卻并沒有多少擁護,大家都看不起他這個窮.屌.絲……
而此時的狼狽,西京内部也惶惶不安,好不容易,費勁了力氣才是把西京暫時穩固住,讓他重新回歸到最擅長的戰事上。
袁宗第忙恭敬道:“皇爺,屬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鞑子從五六天前,便開始克制了。除了用遊騎封鎖住了白水河岸,一直沒有太貿然的動作。屬下,屬下隐隐聽到了一些,一些暫時還分不清真假的消息,可能與之有着大關聯……”
“嗯?”
“什麼消息?”
李自成忙看向袁宗第的眼睛。
這也是流民軍最大的悲哀。
氣勢在、成的時候,天下附庸者不計其數,讓李自成很容易便有了錯覺,天下大勢皆在他的掌控。
然而!
被清軍的鋒銳猛的一沖,諸多東西迅速便進入到了崩盤節奏。
此時,縱然退回了秦川,可進出秦川的要道都已經被清軍卡住,他們完全聾子瞎子一般,對大局幾乎沒有了判斷,隻能專注自家這一畝三分地。
袁宗第其實早在三天前便收到了一些消息。
但這消息的來源不夠正,是白水河對面的老百姓傳過來,很像是‘風傳’,不能确定真僞,所以他沒有立即報給李自成。
但此時,仔細觀察豪格部戰陣,一向暴虐傲慢的豪格都開始老實了,袁宗第也開始更認真的思慮這消息的正确性,心裡也基本上有了判斷。
“皇爺,是,是關于忠義伯徐長青的。好像,好像有傳聞言,徐長青前段時間在山海關,精密設伏,擊潰了鑲紅旗的杜度部,端了滿清的王庭,連順治小皇帝都落入到了他的手中。現在,清軍主力已經盡數彙聚向海城方向,這邊豪格就不敢亂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