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是一個極為璀璨的時代,對讀書人極盡優待,完全秉承了當年宋真宗的名言:‘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顔如玉。’
你隻要能考到‘秀才’一級,便到了‘刑不上士大夫’的标準,開始初步享受讀書人的特權,免賦稅,享受一部分政治待遇。
到了舉人,便是正兒八經的‘老爺’,初步登堂入室。
而在往上一步,那就真正進入了序列,進入到真正的統治階級。
别看此時朱彥榔和常問都有點撲街,窮的一匹,但兩人都有舉人功名,若不是想在南京尋求機緣,兩人選擇在家鄉混,絕都不會差了。
單單是這個‘避稅名額’,就已經讓他們衣食無憂。
此時天下雖已經崩壞,讀書人,哪怕是‘舉人老爺’都不怎麼值錢了,可眼前的場景,着實也把劉倫和楊副千總鎮住了。
這是什麼?
這是傳說中的‘泣皿’啊!
不把徐長青他們三個完全搞死,天知道,哪天他們就有了出頭之日……
兩人相視一眼,都有點慫了。
畢竟,事情的起因并不大,到不了這種以死相博、不死不休的境地。
然而!
人的貪念都是無窮的。
反正事情已經惹下、不好收場了,就算道歉,恐怕也化解不了什麼,兩人再次相視一眼,都已經做出了選擇。
徐長青也沒想到朱彥榔這麼剛烈!
這厮脾氣雖然有點差,性子有點憨,但絕對是個值得結交之人!
不過徐長青也一直在注意劉倫兩人的反應。
隻看他們此時露出來的那種言不由衷的笑意,徐長青已然明白了他們的選擇,不由深深歎息一聲。
人生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太多的時候,凡夫俗子都太過看重‘沉沒成本’,從而一步一步,讓自己陷入到萬劫不複的深淵……
“這位爺,我這位朋友有些激動,不知可否将他托付與您,您放心,隻要我範子瑜大難不死,必有厚報!”
這時,徐長青一邊扶着朱彥榔,一邊看向王喜。
“這個……”
王喜故作猶豫一下,重重點頭道:“好說。公子才高八鬥,某雖是個粗人,可最佩服的就是公子這種大才子,此事,包在某身上。”
這厮,不大不小的拍了徐長青一記馬屁。
“這……”
劉倫和楊副千總頓時有點無語,誰曾想,王喜這邊居然應下了這個差事……
兩人再次有點退縮了。
不過楊副千總倒也果決,“既然事情妥當,那現在就帶走!衆位父老鄉親也盡管放心,咱們是官軍,一定會秉公處理此事!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帶走!”
徐長青一笑,沒有反抗,笑着跟着他們下了樓。
王喜忙對幾個親兵使了個眼色,幾人迅速下去跟上。
很快,熱鬧的場中,一下子空蕩起來。
衆人不敢直面楊副千總的煞氣,可等他剛出門不久,便是一片噓聲,直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鞭屍一遍。
王喜這時也快步跟上了徐長青,這邊隻留下兩個親兵保護朱彥榔和常問,低聲讓他們先離開,防止生變。
朱彥榔滿臉皿淚的仰天長嘯:“不公,不公啊,蒼天不公啊!!!”
……
就在徐長青被帶往楊副千總的駐地時,事情已經飛速發酵起來,以這條街為中心,風一般的朝外擴散。
“喂,聽說了沒,就在剛剛,有位大才子在安慶樓與幾個放錢的惡人起了沖突,寫了一首精彩絕倫的絕命詩哇。”
“還有這事?那詩啥樣?有這麼好嘛?”
“咳,大才子的絕命詩能不好嗎?容我想想,叫什麼來着?對了,心宇将滅萬事休……”
百姓們風傳的速度,比之後世的網絡媒體都差不了多少了。
不多時,便傳到了秦淮河上。
“這位範公子,真是大才啊,以前,怎麼就沒聽過這位爺的名字呢?”
“不行,這種大才子,豈能如此被人構陷,咱們必須要做點什麼!”
“走,咱們現在就去看看,這天下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
很快,秦淮河上諸多佳麗,包括一些小有名氣的小花魁,紛紛離開花船,上岸來,朝着徐長青‘被捕’的地方彙聚而去。
不要懷疑。
這個時代的青樓女子,覺悟并不遜色與後世五四運動時的進步女青年。
甚至,她們的受教育水平,要遠超過當年的進步女青年。
或許對女性放開科考,這幫人高中都是很正常。
曆史上,明亡後,許多男人骨頭都被吓軟了,可許多受到教育的女性依然在用她們自己的方式反抗滿清。
也為民間留下了諸多複仇的種子。
不多時,消息越傳越廣,許多才子也紛紛彙聚而來,要瞻仰寫下絕命詩的徐長青的真容。
同時也想用他們的方式,保全徐長青。
這邊,剛剛回到駐地,還沒來得及審問徐長青,楊副千總的上官便是快步趕了過來。
二話沒說,‘啪’的一個大耳光子便是抽在了楊副千總的肥臉上。
“爺,您這,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