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铳槍口發出的火藥煙霧裡,向前跌坐的身影被陳沐一腳踹翻,但槍響并不意味着戰鬥結束,慌張的陳沐将目光向左右望去,仿佛到處都在戰鬥,到處都是混亂。
他看見邵廷達的刀已經不知飛到何處,跪在一個盜匪身上用蒙皮木盾奮力砸落;看見石岐與盜匪扭打在一起二人兵器都不知落在何處;他看見後方馬車旁鳥铳硝煙四起,卻未曾見到目力所及之處哪裡有盜匪倒地,倒是密林裡羽箭還在朝這邊四射,同樣也沒誰被射中。
魏八郎沒忘記陳沐在戰前說的,要他呆在身後幫他壓子藥,雖然陳沐眼下并沒有把鳥铳給他的想法,但小小的身影還是亦步亦趨地跟着陳沐漫步在紛亂的戰場上,攥着兔皮子藥袋。
死小孩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害怕。
陳沐不知道自己目下該做什麼,他隻是提着鳥铳毫無目的小步走着,說起來時間長其實也不過才走四五步,便聽身後有人高聲喊道:“陳二郎!”
是白元潔的聲音,轉過頭便見一名蓬頭垢面的盜匪握着刀僵在三步之外,褴褛棉袍上箭簇透體而出,髒乎乎的臉上瞪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陳沐,箭尾的另一邊是白元潔已經撚起一支羽箭重新在戰場上選擇他的目标。
陳沐這時才回過神來,返身将鳥铳塞給身後跟着的魏八郎,自地上撿起邵廷達那鏽迹斑斑的雁翎刀快步朝石岐沖去,側身想一刀劈死壓住石岐正掐着他的盜匪,落刀卻偏離脖頸數寸,肩膀皮開肉綻溫熱的皿便濺在褲腿。
頭腦一片空白,陳沐下意識地還将沾了皿的腿向後撤出一步。
我在做什麼?
耳後破風之聲,倉促之間回身擡刀格擋,回過頭便見黑暗中雙刀錯過一道火花,金石之音在耳邊響起,小腹遭受重擊,被賊人一腳踹在下腹蹬蹬蹬地讓陳沐接連退出好幾步,再想站穩身形那賊人卻已擡刀再度劈來。
再度格擋下盤卻已不穩,酸麻的虎口握不住兵刃直教雁翎刀脫手飛出去,腳後還不知被什麼絆住竟是仰身超後倒去。
所幸,因陳沐摔倒賊人這一刀亦同樣落空。陳沐摔倒并非毫無防備,強扭着身子側身倒地,手臂方一摸到地面便攥着一捧泥土撒了出去,發狠地瞎踹在賊人膝蓋,他身強力壯,一腳過去便叫賊人左腿扭出不自然的形狀,接着便是一聲慘叫身子站立不穩當場向一側摔倒。
陳沐哪裡還會再給賊人站起來砍他的機會,翻身騎在其身上一手按住其捉刀的手一手掄圓了拳頭直朝頭上招呼。
堪堪兩拳下去賊人便出氣多進氣少,陳沐又向其喉嚨補了一拳便不再理會,拾起刀來跑向魏八郎。這個十三歲的小家夥正捧着裝好子藥的鳥铳四下張望尋找陳沐的身影,接着便被陳沐一把将鳥铳拽走,塞上火繩也不瞄準朝着就近的賊寇便放出一槍,十步之外舞着長矛與鄭老頭相互試探的賊人應聲而倒。
火铳巨大脆聲吸引一旁沖向石岐的賊人,轉頭向陳沐沖來,當下陳沐顧不得許多右腳狠狠踏在地上身子便已飛身躍起反手提着鳥铳發燙的铳管掄圓了砸在賊寇的腦袋上,巨大的力量使铳把将賊人側臉擊打變形,木質的铳把四分五裂,接着陳沐便撞進賊人兇膛将其撞得接連後退數步,待賊人回過神來,便見眼前是越來越近鳥铳槍管上的斷裂木刺,接着眼前一黑便再也不知道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