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的确反常,去年十一月初就開始接連降雪,謝岩那邊的橘子樹凍死了數萬株,山yin老農都說幾十年沒有遇到這麼大的雪,而新年元宵過後,天氣逐曰轉暖,到了月底,日日豔陽高照,在太陽下走路,隻穿夾衫竟然都覺得熱,簡直是冬天過後緊接着就是夏天,春天沒有了一張原帶着武陵來到商氏府第,兩個人額角都有些微汗,見到内兄商周德,張原将董其昌的信呈上,商周德拆信看了,冷笑道:“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這董其昌名義上是道歉,卻與他兒子那日的道歉一樣無誠意,還說什麼其子腰胯烏青、延醫問藥,這到底是緻歉還是問罪?”張原道:“二兄不必生氣了,多行不義必自斃,董其昌這般護短,早晚要遭報應的。”
商周德将信丢在一邊,詢問張原縣試備考的事,得知方才已報了名,點頭道:“以你的制藝,童生試連捷是沒有問題的。”問:“要去見澹然嗎?”
張原心道:“這還用說。
”含笑道:“還望二兄恩準。”
商周德笑道:“去吧,中午在這裡用餐。”
張原見到商澹然時,商澹然正在臨摹宋徽宗的《荔枝圖》,見到《荔枝圖》真迹,張原才覺得先前三兄張萼撕掉董其昌的畫也算不得什麼了。
沒人通報,張原就闖進來了,商澹然畫得專心一時沒注意,見一人近前,她還吩咐道:“取手巾來。”作畫時手指不慎沾染了朱紅,待擱下畫筆接過手巾擦拭時才發現遞手巾的是張原,一張粉臉頓時滿布紅潮,邊上兩個婢女捂嘴“吃吃”的笑。
張原這才施禮,商澹然趕忙還禮,含羞問:“你怎麼來了?”張原說了董其昌寄信來的事,又說自己方才去學署報了名,商澹然垂眉低睫道:“嗯祝你科考順利。”
張原看着她那jiāo羞的樣子,忽然很想問如果他考不上秀才、隻是東張寒門子弟,那商澹然會嫁他嗎?
商澹然睫毛一擡,眸光在張原臉上一轉,輕聲問:“你,想說什麼?”張原微笑道:“沒什麼,看到你就什麼都忘了。”心道:“問那些話沒有意義,愛情婚姻都是有條件的,是各種因素結合在一起才能促成的,你不可能把那些附加的因素一一錄離說什麼我考不上秀才、我一貧如洗、我聾了瞎了你還嫁不嫁我,這是毫無意義的蠢話。”
商澹然俏臉暈紅不散,不敢擡眼看張原,好象很難受的樣子。
張原道:“那我回去了。”
澹然擡起頭來,既驚訝又失望。
張原笑道:“我是說我在這裡用了飯再回去。”
商澹然臉又紅了,貝齒輕咬紅chun,嗔怪地橫了張原一眼,心底的喜意卻是掩飾不住。
見商澹然這般jiāo娈模樣,張原不禁就聯想到有朝一日洞房huā燭時的美妙,沒辦法他其實可以淡定一些的,隻是身體太年輕,總是躍躍yu試一兩個婢女不肯離開,張原隻能說:“以後我要向你學作畫。”商澹然應道:原道:“以後夜裡你讀書給我聽。”商澹然臉上紅潮不退,聲音很輕地應道:“好。”
這時,小景徽來了,一見張原1小景徽“哈”的一聲道:“張公子來了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來好久了,我又漏了很多話沒聽到了。”這是個超級電燈泡啊。
張原問她:“天氣暖得早,東大池畔的桃樹都開huā了吧,我們一起去看看?”張原、商澹然、商景徽在幾個婢女的陪伴下出了後園來到東大池畔見西岸這邊的桃樹果然豔豔灼灼,映得河水都紅了。
張原問景蘭、景數姐妹何時去京城,商澹然道:“應該就是下月,等大兄派人來接呢。”小景徽看看小姑姑,又看看張原,說道:“我突然又不想去京城了。”商澹然伸一根白nèn如蔥管的手指在侄女齊眉劉海上一拂,問:“為什麼呀,不是整日說着很想坐車、坐船去京城嗎?”
小景徽道:“我和姐姐去了京城,把姑姑和張公子哥哥留在這邊豈不是孤單?”
張原和商澹然對視一眼目蘊笑意,随即兩個人都很嚴肅地點頭道:“小徽說得是。”不料小景徽晶亮的眸子眨了幾眨說道:“不過我還是要去京城,離你們遠遠的,那樣你們就都會想我,對不對?”二月初八,山yin縣試開考了,張原卯時初就起chuáng,沐浴更衣,一身清爽赴考,武陵提着個長耳竹籃跟着長耳竹蕉裡有筆、墨、紙、硯、一瓷瓶水和幾塊sumi餅,縣試隻考一天,作兩篇八股,卯時入場後,考棚大門就封閉不許進出,要到午後未時末才會開一次門讓考完的儒童出場,這叫放頭牌,然後又要把門關上,薄幕時放二牌,天黑時就要強行收卷趕人出場,所以說即便張原早早作完了兩篇八股,也要等到未時末才能出來,必須帶點食物充饑一天méngméng亮就出門,先到西張狀元第,要叫上大兄張岱,張岱是他的廪保,也必須到場的,張岱打着哈欠出來道:“介子,你可欠着我一份保錢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