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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景福宮之變

雅騷 潇騰 4306 2023-04-12 01:03

  三百朝鮮軍士在險要之地兩面夾擊十三個建州女真,竟然還能讓三個女真人潰圍而出,而且這三百軍士還是平山都護府所謂的jīng銳,占了天時地利,又以衆敵寡,死傷卻如此慘重,绫陽君李倧深感在上國天使張原面前失了顔面,臉sè鐵青,瞪視李貴,極是惱火——

  張原為李貴緩頰道:“建州女真素來兇悍,跟随納蘭巴克什來此的更是千中挑一的勇士,李都護所部浴皿奮戰已然盡力,殿下莫要深責,好在納蘭巴克什生擒,建奴無一人走脫,大功告成——請李都護速速清理山道、設法救治傷者,嚴防走漏風聲,我們現在還要趕回接官廳。〖〗”

  六名錦衣衛校尉押了那三個受傷的建州女真人過來,其中一人傷勢極重,甄紫丹向張原請示要不要救治?

  張原微一搖頭,甄紫丹就命錦衣衛力士把那重傷的女真人拖遠,一刀結果了xìng命,丢在其他女真人死屍一起。

  另兩個女真人一個傷在左臂、一個傷在右脅和右腿,錦衣衛已經給這二人簡單止皿包紮,這二人已然jīng疲力竭,不再掙紮,隻是怒目瞪着張原等人,那個傷了右脅和右腿的女真人年近五旬,身量中等,上唇兩撇黑須,下颌蓄着山羊胡,兩隻小眼睛眯縫着,盯着張原道:“你是南朝使臣張原?”此人大明官話說得頗為流暢。

  張原方才已得到客光先提醒,知道這個半老的女真人就是納蘭巴克什,又名額爾德尼,巴克什意指師傅,額爾德尼意指珍寶,此人是奴爾哈赤麾下第一文臣,掌管建州的典章文書,前幾年還創制了滿文,但女真人一向使用蒙文和漢文,而且識字的女真人百無其一,這種新創制的滿文隻有幾個人能辨識,除了滿足奴爾哈赤要有自己女真族文字的虛榮心之外,其實毫無作用——

  張原現在沒空理睬這個納蘭巴克什,隻命人把納蘭巴克什和另一個女真人嚴加看押,光海君給奴爾哈赤的回書已搜到,要帶回大明作為光海君勾結奴爾哈赤的證據。〖〗

  朝陽升起,已經是卯時三刻,今rì上午安平君李祬将出城拜會張原,時間緊迫,張原和李倧要立即趕回接官廳,這一帶暫時封鎖,張原策馬經過北嶽山山道時,随處可見斑斑皿迹和斷折的兵刃,死屍和傷者已經清理搬開,尚餘斷腿受傷的馬匹在嘶鳴——

  張原方才為李貴以衆敵寡還傷亡慘重辯解,其實他心裡很清楚,朝鮮軍士的戰鬥力實在是弱,當年與倭人對戰時一擊即潰,二十多年過去了也沒長進,這北嶽山伏擊,三百jīng兵圍攻十三個女真人,若非地勢逼仄導緻女真人的坐騎發揮不了作用、若非出使不能攜帶弓箭、長柄兵器和披戴盔甲,隻怕這三百朝鮮軍士會戰死一大半,也阻擋不了納蘭巴克什突圍——

  陽光從北嶽山東邊山口照進山谷,穆敬岩策馬跟在張原身邊,張原轉頭對穆敬岩道:“穆叔,見識到女真人的兇悍了吧,如果換了三百遼東明軍在此,形勢也好不到哪裡去,如今明軍的戰鬥力已不如萬曆三大征時。”

  穆敬岩神sè凝重,他在延綏邊衛待了三年,其他邊衛的戰力他不清楚,延綏衛的戰力他心裡有數,說道:“卑職現在才明白大人為何一直視建州為大敵。”

  甄紫丹也說:“難怪張大人一路來對遼東邊備極為關切,奴酋建國稱汗,果然有些底氣。”

  ……

  張原一行回到接官廳時遇到禮曹參判禹煙派人送食物來,見張原和绫陽君風塵仆仆從外面騎馬歸來,禹煙不禁面露詫異之sè,張原笑道:“久靜思動,晨起由绫陽君殿下陪同到西郊跑了一圈。〖〗”

  禹煙不疑有他,對張原道:“禀天使,安平君殿下将于辰時三刻由興仁門出城,接官廳這邊是不是也準備一下相關禮儀?”禹煙的意思是安平君李祬是未來的朝鮮國王,天朝使團理應尊重,不能大剌剌等着安平君來見。

  

  張原道:“我即沐浴更衣,屆時親至城外與安平君殿下相見。”

  禹煙聞言甚喜,趕忙回成均館禀知柳東溟和鄭仁弘,鄭仁弘譏笑道:“我聞大明有俗語雲‘有錢能使鬼推磨’,信然。”

  柳東溟趕回城中布置禁衛親軍保護安平君出城,其餘香亭、龍亭、儀仗、鼓樂昨夜就已安排好,都是可靠之人,絕不允許再出現黃海道那樣的意外。

  接官廳中的張原沐浴後換上蟒袍、系上玉帶,阮大铖過來見到張原蟒袍玉帶的鄭重模樣,奇道:“賢弟,這是皇帝賜你主持冊封朝鮮世子大典的禮服,為何今rì就穿戴上了?”

  張原道:“今rì第一次見安平君,莊重一些為好——集之兄,我有一事要告知你,昨夜平山節度使李貴手下軍士巡邏時抓獲了幾個建州女真人,竟是奴爾哈赤的信使,奉命來見光海君的,光海君賞賜了禮物并有給奴爾哈赤的回書。”說着,把從納蘭巴克什那裡搜到的那封回書遞給阮大铖看,這回書有朝鮮承政院的印鑒。

  “竟然有這等事!”阮大铖大為震驚,匆匆看罷書信,恨恨道:“光海君陽奉yīn違,竟與奴酋書信往來,看來我們隻有奉诏歸國了——賢弟卻為何還要禮服冠帶去見那安平君?”

  張原道:“當面揭露其忘恩負義之行,方不堕我大國威嚴。”

  阮大铖有些擔心道:“若光海君惱羞成怒又該如何?”

  張原笑道:“集之兄擔心光海君一不做二不休囚禁甚至殺害我們嗎?”

  阮大铖見張原有揶揄之意,面皮一熱,說道:“諒那光海君也沒有這個膽量——”

  忽有錦衣衛校尉進來禀道:“張大人,瞽者金處士求見?”

  張原心道:“金世遺,來得正好。〖〗”出廳相迎。

  金處士竹杖敲地“笃笃”地進來了,他方才已經見過绫陽君李倧,知道了納蘭巴克什就擒,甚喜,與張原密談半晌,便去見貞明公主,随後與貞明公主和具喜善一起來向張原告辭,準備悄然入漢城。

  張原道:“不争這一刻,待我見過了安平君再入城不遲。”

  金處士知道功成在此一舉,點頭道:“那草民就随侍大人左右。”

  正辰時,绫陽君李倧和禮曹判書鄭仁弘、參判禹煙來到接官廳,說安平君殿下已經離開景福宮,請張原、阮大铖兩位天使準備相見。

  鄭仁弘瞥眼看到張原身邊笠帽白衫的貞明公主,覺得有些眼熟,悄聲問禹煙,禹煙道:“這是金處士的女弟子,又聾又啞,得了金處士真傳,頗jīng醫術,自平壤便一直跟在張大人左右。”

  鄭仁弘心道:“這啞女看到我為何流露痛恨之sè?”

  貞明公主察覺鄭仁弘留意到她,趕忙低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拳頭緊握,指尖刺得掌心疼痛卻難消内心的憤恨,三年前就是這個鄭仁弘奉光海君之命入宮杖責她母親仁穆王大妃,當時她撲到母親身上替母親遮擋,被這鄭仁弘一腳踢到一邊,暈厥過去,從此之後,她就變得不能說話了——

  張原也看到貞明公主神sè有異,這時也無暇詢問,對李倧道:“殿下都準備好了嗎?”

  李倧躬身道:“都已準備停當,請兩位天使出門登車。〖〗”

  鄭仁弘心下狐疑不爽,張原這時在衆人的簇擁下已向大門外走去,鄭仁弘看到張原身邊跟着個竹杖探路的瞎子,他認得這是金處士,知道金處士是已廢仁穆王大妃的遠親,心裡陡然一驚,想起三年前貞明翁主暴病而亡的傳言,便快步追到金處士身後低聲道:“金處士,别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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