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骁這會兒心情很好,才不會和一個小小侍衛為難,他仰天大笑,龍行虎步進了王府大門。
臨安城内寸土寸金,就連皇宮的規格都偏小,王府自然也屬于精巧玲珑型,但該有的制式不會縮水,面闊七間的銀安殿氣派非凡,殿内鋪着大塊的水磨地磚,安置着寶座,門扇全開,夕陽漫灑進來,滿地金光。
白龍王登上寶座,大馬金刀的坐下,俯視下面衆人,有點君臨天下的意思了,他滿意的點點頭,問裴舜卿:“孤家的那一兒一女呢?”
皇帝稱朕,王爺稱孤,這譜兒很自然的就擺起來了,裴舜卿早有準備,禀告說世子和合川郡主還在太學上課,校規嚴格,平日裡不能回府居住,這是太學的規矩,還望王爺諒解。
“現在女生也能上太學了?”劉骁奇道。
裴舜卿說:“這是聖母奶奶的功績,太學中的宗學下增設了女學,宗室勳貴家的女兒可以入學,與男生隔絕單獨授課。”
劉骁點點頭,王洛嘉的很多舉措堪稱偉大,她以一人之力與程朱理學抗衡,提高女性地位,開放思想,解放生産力,二十年來居功至偉,值得欽佩。
“也好,那就讓孩子們靜心學習,放假回家再來見孤。”
銀安殿是蜀王府中的大會堂,是舉行儀式的場所,并不是議事的地方,白龍王初來乍到,一時間也沒什麼軍政大事可以商讨,隻能先從寶座上下來,讓裴舜卿給自己安排住處。
王府裡最好的房子是世子住的,這會兒騰出來作為劉骁的寝殿,其實這就是銀安殿後面的一組宮殿,分為三個部分,中間接見臣下,東邊做卧室,西邊做書房,劉骁表示滿意,又讓裴舜卿給劉甯也安排住處。
裴舜卿在這邊小心逢迎伺候着白龍王,另一邊小胡軍師飛馬來到太平坊附近一家賭場,在二樓雅座找到正在打麻将的世子,附耳道:“大事不好了。”
世子劉川理都不理,繼續出牌:“三餅。”
對面碰了,劉川這才扭過頭:“何事驚慌?莫非我娘來臨安了。”
胡搜說:“比那個還嚴重,是王爺回來了。”
劉川一臉懵逼,沒反應過來,胡搜又補充道:“是您爹回來了,現在人已經進府,還問您在哪兒,大管家已經敷衍過去,現在你們父子不宜見面,得好好準備一下才行,第一印象非常重要,萬一被比下去可就不妙了。”
“我爹來了……”劉川終于動容,叫了一個人代替自己上桌,來到一旁端起茶杯,卻久久不喝,他完全沉浸在複雜的思緒中。
川渝之争已經維持多年,父親的回來勢必打破平衡,鬥争的形式發生改變,從硬實力較量變成了軟實力較量,父為子綱,夫為妻綱,所有的一切都是屬于白龍王的,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指定誰為繼承人,誰就是繼承人。
這麼一來,先前的努力不就全白費了。
“王爺好年輕,如果把胡子剪了,看起來比世子大不了幾歲,到底是仙人啊。”胡搜在旁感慨道。
這一句讓劉川猛醒,想什麼繼承人問題呢,那是凡人才需要考慮的問題,自己這個老爹是長生不老的,他不死,就不存在繼承人問題,世子永遠都是世子,永遠當不上蜀王。
想通這個問題,他的壯志和抱負瞬間就變成了一個虛幻的氣泡,垂頭喪氣,一言不發。
胡搜說:“世子,咱們這樣,這幾天我們先觀察王爺的喜好做派,等太學放假您回去就好應對了,王爺看起來不像是個好脾氣的,千萬要小心。”
劉川不耐煩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胡搜說:“是,我還得通知郡主去。”
胡搜剛走,張炎就湊了過來,張家和蜀王府是世交,兩人年紀相仿,關系不錯,張炎笑問世子為何惆怅,是不是零花錢不夠了。
劉川說:“我爹回來了。”
張炎愣怔了一下:“白龍王回來了,這可是大事,你有爹了,應該高興才是啊,可你這張臉卻跟死了爹似的。”
劉川翻了一個白眼說:“我從出生就沒見過他,談何感情,我好不容易從重慶到臨安,就是為了避開我娘,圖個清淨自由,現在突然從天上掉下來一個爹,據說還脾氣不好,什麼都要管,你說說,換了你會開心麼。”
張炎說:“我爹已經駕鶴西遊,他老人家要是回來,那就是鬧鬼了,你這個假設不成立……”
忽然一名小厮從樓下竄了上來,急報道:“少爺,老夫人的車駕到了。”
張炎說:“完球,老夫人來抓我了,我先走,小叔叔你幫我應付着點。”說完從窗戶爬了出去。
他這邊溜之大吉,那邊樓梯噔噔作響,一個器宇軒昂的男子上了二樓。
這家賭場屬于高級場所,不是什麼閑雜人等都能涉足的,二樓更是貴賓間,能上來的都是有身份的,這位爺怕是張老夫人請來抓兒子的吧。
果不其然,來人開口問道:“張炎在哪兒?”
看來他并不認識張炎,劉川忽然想作弄作弄他,便應聲道:“找你小爺何事?”
男子正是劉骁,他成功回府恢複身份,借的是張老夫人的勢,有仇不過夜的人對于恩情也是當場報答,張老夫人的心結就是兒子嗜賭,那就幫她把兒子從歧途上拽回來。
有人應聲,劉骁有了上回的經驗,再度确認了一句:“你就是張炎?”
那青年眉清目秀,戾氣十足,很不耐煩道:“對,我就是你家小爺張炎,你又是哪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