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縣縣城一家普通客棧臨街二樓的一間客房裡,有一個面容滄桑的四十多歲漢子,長着一張馬臉,兩隻眼睛炯炯有神,長長的鼻子邊上是兩道深深的法令紋,此人正是藍袍公子口中的範管事,他正站在虛掩的窗戶前,透過開出的一條小縫望着外頭的街道。
天色早已暗了下來,臨近宵禁,街上行人已然不多,多數都是些做些小買賣的攤販和貨郎,俱都行色匆匆挑着擔子推着小推車往家裡趕。
街上的情景雖然無趣,但範管事卻一直盯着街道瞧着,忽然隻見街道拐角處走來兩個雙手空空的人,與别的忙活人大相徑庭,他眼睛頓時一凝,那兩人正是匆匆趕回來的藍袍公子和他的貼身小厮。
藍袍公子剛剛回到客棧裡的房間,坐下還沒歇過氣來,便聽門外把門侍衛的通報道:“二少爺,範管事來了。”
藍袍公子急忙緩了幾口大氣,又接過小厮遞來的汗巾拭去臉上的汗珠,這才說道:“讓他進來!”
“吱呀……”
門被輕輕推開,範管事望了眼房間裡的兩人便邁步走了進去,同時拱手見禮道:“老奴範顯見過二少爺!”
藍袍公子笑道:“範管事不必拘禮,你是我爹倚重的人,年歲又比我這毛頭小子大上許多,按理來說我該稱您一聲範叔才是,不用與我如此客套!”
“老奴惶恐!還請二少爺切莫說笑,”範顯拱手作揖,随後又直起腰說道,“二少爺,我等至此已有數日,老奴仍未打探到半點有用的消息,實在無能,有負老爺重托!不知二少爺可有找到那人線索?”
藍袍公子臉上一僵,沉吟道:“線索嘛……還沒有,怎麼?範管事這是……”
“二少爺是否知道,今日漳縣城中出了件大事?”範顯卻好似沒有瞧見他臉色的變化一般,仍自顧自的說道。
藍袍公子眉頭微皺,道:“範管事,莫非你是指朝廷下發的海捕文書已然下至漳縣之事?”
範顯正色回道:“正是此事,二少爺,咱們來此已經有數日,再不把那人找到,隻怕他極有可能落入官府手中,到那時咱們再想除掉他可就難上加難了!”
“哼!不知範管事有何高見?”
“不敢,老奴隻是有一事不解,二少爺您是否真的沒有尋獲那人線索?外調陝西不足半年,楊瑜他又是如何事先得了消息跑掉的?”
藍袍公子還未說話,他身邊的小厮便怒不可遏的呵斥道:“範顯你好大膽!敢如此與二少爺回話,快……”
“住嘴!”藍袍公子頭也不回便急喝一聲,随後盯着面前這張波瀾不驚的馬臉說道,“範管事,你這番話可是意指我範興文有事隐瞞與你?”
範顯道:“老奴沒有那個意思,既然沒有找到,還請二少爺不要再随意離開老奴的視線,老奴有事也好禀報二少爺。”
“你這是在威脅本少爺?”
瞧他臉色陰沉下來,範顯便躬身作了一揖,拱手道:“非老奴跋扈,實在是時日緊迫,為了完成老爺交代老奴的事,老奴隻能如此,若二少爺您硬要如此作想,便也可以這般解釋。”
“你……”範興文擡手指着他,身子氣得有些發抖。
“二少爺想必也累了,老奴持老爺手令,已将隴西這片地界上的人手全都調了過來,明日還有不少事要忙,還請二少爺早些歇息,老奴叨擾,這就告退了。”範顯一氣說完,便作揖拱手,倒退幾步轉身步出了房門。
待腳步聲沉寂下來,範興文這才抓起桌上的茶壺往地面上狠狠一掼,
“哐啷!”
碎瓷四濺!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他身邊小厮一跳,剛放下遮住臉面的手,這才發現自家主子起身走到了窗邊。
……
明月高挂,夜色已深,隴西城東天香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