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軍畢竟是我們村長,他已經進去了,我也不好把他往外趕,隻能緊走幾步到他前頭去叫我爺爺去了。
爺爺居然已經起來了,正拿着手巾擦臉,看見馬建軍後上下打量他,“你咋來了,不是說你跑你親戚家去了?”
馬建軍顯得有點不好意思,撓撓頭嘿嘿幹笑了幾聲,“是孩子他娘想她兄弟了,讓我把孩子和她送到我舅子家去住幾天,啥跑不跑的,叔你說話也太難聽了。”
“哼哼。”爺爺從鼻子裡哼了幾聲也不再說話。
馬建軍看看我,又看看我爺爺,這才想起來自己來是有重要的事的,一拍腦袋大叫一聲,“看看我這腦子,咋把正事給忘了!叔,出大事了,機井那邊死人了!!”
一聽這話,爺爺的臉色立刻變了。
這機井建在莊稼地的中央,緊挨着一條小土路,是個隻有一個窗戶的小屋子,鑰匙平時都放在村裡保管。最近天旱,村民就幾家合夥輪換着澆莊稼,鑰匙便一直放在他們手中。
當我們三個趕去村南頭機井那兒去的時候,那裡已經圍了一圈的人,個個都是一臉的不安,沖着機井房指指點點。
“馬一鳴!這兒!!”
我剛過來就聽見有人叫我,擡頭一看,是我高中同學馬兵,我和爺爺招呼一聲就奔着他過去了。
“你小子,前幾天去找你聽說你出去旅遊去了,行啊你,挺享受的啊!”我推了推馬兵的肩膀,一臉的豔羨。
馬兵家家境好,在我們馬家溝屬于獨一份,人家爸爸在大城市打工,每年逢年過節回來都是大包小包的,而且人家爸爸脾氣好,村子裡的人都有份兒,因為馬兵我倆關系好,所以我沒少吃他家東西。
這馬兵脾氣也随了他爸爸,仗義又善良為人很憨直,我們兩個是從小玩到大的,小學、初中、高中,都是同班同學,而且現在是同一所大學的學生。
馬兵撓撓腦袋,憨厚的笑了笑,“咱們倆考上的大學不是剛好在我爸工作的城市嘛,他讓我先熟悉熟悉那裡,就讓我去住了一陣子,不過鳴哥,你别說,那大城市跟咱們這兒真是不一樣,啧啧。”
他嘴裡啧啧有聲,我拍了他後腦勺一下笑了笑。
這小子,啥都好,就是眼界太淺了,“那你知不知道這兒發生啥事了?”
“知道知道!”馬兵連連應聲,給我講了起來。
今天一早,村裡澆地的人和平時一樣,開門拉管子澆莊稼,可澆到一半的時突然就沒水了。這機井很深,幾百年來從沒斷過水,那幾人就以為是抽水機壞了,準備下井看看。開井蓋時,隻覺得那蓋子沉的很,也沒多想幾人一使勁就把蓋子提了上來,沒成想這一提竟然提上個人來。
那人脖子被抽水繩子纏了一圈又一圈,繩子纏的都快鑲進肉裡去了,眼珠子爆凸出來,一張臉漲的通紅像個氣球,随時會爆炸的樣子。
那幾人吓得不輕,連滾帶爬嚎着就竄出了小屋。
我這光聽聽都顫的慌,就問人呢。
馬兵朝裡邊努努嘴,“就在裡邊呢,繩子解不開,跟穿在他身上一樣。”說着奇怪的喃喃,“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死在裡邊的,窗戶和門都是關着的,機井蓋子也是蓋着的啊。”
馬兵說這話的時候,我已經擠了進去,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地上平躺着個人。和馬兵說的一樣,他一雙眼睛凸出眼眶,充皿的眼球内布滿皿絲,一張臉漲的通紅,這的死時候是得有多痛苦啊。
就這麼看了幾眼,我忽然覺得這人有點眼熟,眨巴眨巴眼睛,我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
這不是……!
我連連後退,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額頭上冷汗頓時就滴了下來,一雙手更是抖成了篩子。
爺爺看見我這個樣子也吓了一跳,三兩步上前把我拽起來,不疊聲的問我怎麼了,是不是被吓到了,生怕我沖撞到什麼,連拖帶拽的給我拉扯到了一邊,馬兵也跟着走了過來,一臉的擔憂。
我指了指那個小房子,手還是哆哆嗦嗦的,“爺……爺爺,是昨天擡棺材的人,是昨天擡棺材的人,就站在我旁邊那個!!”
之所以能在昨天那情形下記得這個人,是因為他耳垂上有顆黑痣在很顯眼的位置上,雖然他臉都漲的變形了,可那痣明顯,我還是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了。
我爺爺臉色變了變,安撫的拍了拍我的手說知道了,囑咐馬兵陪着我把我送回去,他一轉身擠進人堆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