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突然出現在視野角落的一抹光輝讓高文瞬間精神起來。
他立刻便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緊盯着那道突然出現的光芒,影像的播放速度在他聚精會神之下被調慢了數倍,畫面上所有的細節都纖毫畢現地呈現出來。他第一反應是确認那光芒的來源,然後發現它并非來自地表,而是來自靠近行星大氣層頂的某處——它似乎是突然出現在那裡的,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軌迹,如一道無形的門在大氣層頂打開,随後便有一個速度驚人的實體向着在軌設施的方向沖來!
随後,那飛行物在高文的視野中越變越大,朦胧的光芒中漸漸浮現出清晰的影子來。
如果此刻自己的身體在這裡,高文覺得自己肯定已經把眼睛瞪到了最大——
一頭聖潔的、被淡淡白色光輝籠罩的巨鹿浮現在光影之中,祂裹挾着從大氣層頂帶起的稀薄氣團,身後拖拽出一道蘊含着高能反應的射線狀軌迹,穿過冰冷死寂的黑暗太空,筆直地沖向監控視角所在的方向——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帶着某種令人膽戰心驚的決然。
在某個瞬間,在那巨鹿距離足夠近的時候,高文甚至透過影像畫面看清了祂的眼睛,那是不屬于凡人的眼睛,裡面卻仿佛蘊含着人性般的感情,高文覺得自己從裡面看出了視死如歸和舍命一搏的複雜情感。
然而這眼神隻是一閃而逝。
下一瞬間,巨鹿和祂所裹挾的光輝已經在畫面中爆發出一大片絢爛的“火焰”,強大的爆炸沖擊從影像一角迸發出來,無數的碎片、火花以及從空間站艙體中噴湧而出的氣體充填了整個監控畫面。
畫面開始劇烈抖動,各種報警聲傳入腦海,空間站(如果它是空間站的話)的艙體結構中回蕩着連續不斷的可怕巨響,在迅速變得扭曲暗淡的畫面中,高文看到那巨鹿傷痕累累地從同步軌道跌落,而某種散發着金光的飛行裝置則從畫面外部急速襲來——這或許是空間站的護衛,它蘇醒了,并開始執行消滅入侵者的任務。
在随之而來的火光和爆炸中,這段影像結束了。
黑暗中,系統提示音從高文的“腦海”深處傳來:“曆史日志播放完畢——以上來自C-16區域最後監控記錄。”
在短暫的沉默和思索之後,高文平複下了劇烈動蕩的心緒,并在腦海中詢問道:“所以……是自然之神撞擊了這座設施,導緻所有子系統離線?”
系統提示音沒有給出任何回複,以沉默作為答案。
但高文也不需要答案了,因為事實已經相當明顯——那巨鹿的身姿是如此特征鮮明,隻要看過一眼就不會認錯,它如今還靜靜地躺在忤逆堡壘的最深處,被一堆來自上古的殘骸碎片禁锢在幽影界裡,而當初萬物終亡會的教徒們利用神孽因子創造出的自然之神……和那真正的聖潔身影比起來完全就是拙劣的仿造品。
“跟弑神艦隊留下的這些玩意打交道可真需要一顆大心髒……”高文在意識中苦笑着自言自語起來,“我TM剛才又看了點啥……頭鐵的神明沖上同步軌道撞空間站自殺?”
一句話裡全是槽點,然而最大的槽點在于:這句話竟然從頭到尾都是真的!
随後,高文又嘗試以那次撞擊為關鍵點去搜索更多的記錄,然而除了已經看過的那一小段監控影像之外,他再也沒從這座設施的數據庫中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又過了一會,高文放棄了這方面的嘗試,轉而開始借助這次連接機會挖掘這座設施的更多秘密——考慮到自己是借助一塊星空遺産才和這座設施建立聯系的,他不确定這種連接是否能穩定進行,如果連接機會僅此一次,那他這次可不能輕易斷開。
在大量失敗的或毫無回應的嘗試之後,他終于從設施主控系統斷斷續續的回饋中得到了一個有價值的名字:
蒼穹站——這是自己目前所連接的這處在軌設施的名字。
這一刻他終于可以确定,自己目前連接的是一座規模龐大的空間站,而不是小型的監控衛星了。
“蒼穹站……”高文在腦海中重複着這個名字,不抱什麼希望地問了一句,“蒼穹站的作用是什麼?它留在軌道上有什麼任務?”
“錯誤,不具備查詢權限或上位數據庫未開放,請檢查數據鍊路,如仍有疑問,向最高技術委員會報告本故障。”
算是預料之中的回答……蒼穹站的主系統明顯出了故障,面對大部分問題時它要麼不做回應,要麼就是類似的回複。
高文很好奇那所謂的“最高技術委員會”是個什麼東西,但這方面的提問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不過也無所謂,那“最高技術委員會”如今恐怕也消失在曆史長河裡了。
“現在還有多少在軌設施能運作?它們情況怎麼樣?”他又問道。
這一次,主控系統終于給出了有點用的答複:“正在查詢已連接單位……在軌設施列表已給出。”
下一秒,高文“眼前”便出現了一組立體化的太空設施全景圖——他瞬間回憶起自己曾經見到過類似的全景圖,那是上一次他借助“永恒石闆”的碎片時所看到的在軌設施總覽,然而很快,他便意識到自己這次看到的圖像和上次不一樣——
上次他所看到的,是一個更加簡略、信息嚴重不全的示意圖,圖像上代表太空設施的隻是一個個光點,光點中看不出任何細節,可這一次,或許是由于得到了更高的權限,或許是由于蒼穹站本身的特殊,他所看到的卻是一個微縮的模型,那星球周圍的太空設施全都是淡藍色半透明的全息影像——這樣的顯示方式,帶來了驚人的信息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