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仔細斟酌,覺得這個時候隻身一人出去,實在是太冒險了——殺人魔有可能就守候在附近,況且她完全不認識路,怎麼能保證走得出這片森林呢?萬一迷路後,又繞了回去……
“不,我不走。”女人搖着頭,低聲對女孩說。“外面太危險了。”
女孩聽到她這樣說,顯得既無奈又着急,她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隻熒光筆,正要在紙上寫什麼,突然聽到閣樓上傳來一聲咳嗽,吓得渾身一抖,迅速站了起來。她走到門口,回過頭望了女人一眼,歎了口氣,離開了。
女人趕緊把儲物室的門關上,從一堆雜物中找了一根木棍從側面将門頂住。然後,她抱着膝蓋坐在毯子上,再也不敢睡去了。這棟木房子裡隐藏着什麼秘密?啞巴女孩的警告意味着什麼?自己選擇留在這裡是否明智?——她一無所知,隻有時刻保持警覺,期盼白日快些來臨,能離開這片隐藏着無窮詭秘的恐怖森林。
這樣坐着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女人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她的心一下繃緊了——是誰來了?
片刻後,女人聽到老人的腳步聲從樓上下來,然後是老人的詢問:“誰?”
一個帶着哭腔的女人的聲音:“求您開開門!求您……森林裡有個瘋子!”
女人渾身一震,從地上站起來。是一個和我有着相同遭遇的女人?天哪,今天晚上,究竟有幾個人遭遇了那恐怖的殺人魔?
老人顯然也被震驚了。“上帝啊,又是一個!”他驚歎的同時,把門打開,讓外面的人進來,然後鎖好門。
女人再也按捺不住了,她打開儲藏室的門,走了出來,看到老人拎着一盞煤油燈,打量着今晚的第二個客人。這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孩,和自己的狀況幾乎一樣——滿身的傷痕和汗水,還有滿臉的驚惶和恐懼。而這個女孩傷得更重,她耷拉着一條腿,似乎腳受傷了。
年輕女孩也睜大眼睛,驚訝地盯着女人,似乎猜到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天啊,你也是……”
“是的,跟你一樣。”女人像找到了同伴似的,激動而感慨。“我也在之前遭到了殺人魔的襲擊。”
“是不是……一隻狼……一個戴着狼面具的人?”年輕女孩哆嗦着說。
女人恐懼地點着頭。年輕女孩捂住嘴,眼淚一下就淌了下來,女人看得出來,她受到的驚吓比自己更甚——畢竟這女孩的年紀要小些。她情不自禁地走過來,和女孩抱在一起。
“坐下來吧,姑娘們。”老人注意到年輕女孩的腳受傷了。“我去找些藥來。”
不一會兒,他拿着一些藥膏一類的東西過來了。年輕女孩說自己的右腳是在奔逃的時候扭傷的,現在鑽心地疼。老人幫她脫下鞋子,看到她的右腳腳踝腫得像饅頭那樣大,說道:“腳崴了,沒什麼大礙,我給你擦一些藥膏,但是暫時不能再走路了。”
年輕女孩感激不盡。在老人給她塗藥膏的時候,她緊咬着牙齒,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女人看得出來,她在強忍着劇烈的疼痛,沒有叫喊出來。如果不是求生的欲望一直支撐着她,恐怕她根本無法走到這裡來。
塗完藥膏後,老人坐下來,對年輕女孩說道:“告訴我你的經曆吧,你是怎麼遭遇那殺人魔的?”
年輕女孩留着淚說:“我叫黎安,我和我的好朋友,還有她的男朋友……我們三個人一起到這片原始森林來露營。在森林深處,我們搭起帳篷,燃起篝火,燒烤、喝酒……本來非常開心。在柴火快要燒完的時候,男孩說去附近再撿些木柴回來,沒想到,他一去就是四十多分鐘。
“我和朋友覺得不對勁,想跟他聯系,手機在這片森林裡又沒有信号。而這時,篝火快要因為沒有燃料而熄滅了。我們都很着急。又等了一陣,我朋友說要去找她男朋友,并叫我守在這裡,盡量找些可以燒的東西,不要讓篝火熄滅。結果,她也一去不複返了。
“我把能燒的東西都燒完了,他們還是沒有回來。就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森林裡突然走出來一個戴着狼面具的人……”
說到這裡,黎安無法繼續了,她渾身篩糠般地猛抖着,顯然之前的經曆讓她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女人非常理解——她知道那個戴着狼面具的人有多麼恐怖。一個人在森林中遇到這種事情,别說是個柔弱的女人,就算是個壯漢,也會被吓得喪膽銷魂。女人緊緊抱住黎安,用身體給予她溫暖。“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說下去了。”
但老人卻問道:“那殺人魔沒有抓住你嗎?你是怎麼逃掉的?”
“……後面發生的事真的太恐怖了,我被打昏了,有些記不起來了,也不願再去回想……”黎安緊縮在女人的懷裡,痛苦地說,“我隻知道,我找到一個機會,幸運地逃脫了……”
老人深吸一口氣。“你們兩個人的經曆,幾乎可以說是如出一轍。毫無疑問,這片森林裡,潛藏着一個恐怖的殺人魔——完全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同一晚上襲擊了數個女性。上帝啊,這真是太瘋狂了!”他望着兩個女人說,“你們能從殺人魔手中逃脫,已經是非常幸運了!”
“但是,我的兩個朋友……”黎安又哭起來,“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老人看了一眼手表,說:“現在已經淩晨四點了。你們在我這裡休息幾個小時,天亮之後,我會告訴你們去往城鎮的方向,你們就趕緊離開這裡去報警!”
兩個女人一起點頭。老人說:“你們在那間儲藏室擠一下吧,沒有别的房間了。”
“好的。”女人帶着黎安走進那間鋪着毯子的小儲藏室。兩個女人蜷縮着坐在毯子上。兩個人在一起,确實比一個人更有安全感,她們彼此的内心都感覺踏實了許多,但是仍然不敢睡,睜着眼睛度過漫漫黑夜。
幾個小時後,老人在儲藏室外面敲了敲門,說道:“姑娘們,天亮了!”
女人趕緊從地上起來,她推開儲藏室的門,看到從窗口投射進來的亮光,心中一陣悸動。盡管未來難以預測,但白天總比黑夜能帶給人安全和希望。
她回過頭去,打算叫黎安一起離開,卻發現黎安一臉痛苦的表情,手捂着腳踝,似乎站不起來了。
“你怎麼了?”女人俯下身問道。
“我的腳……痛得要命,好像腫得更厲害了。”黎安痛苦萬分地說。
女人一看,果然,黎安的右腳踝現在腫得吓人,淤皿讓整個腳背都變成了青紫色,看樣子是無法堅持走路了。她回頭無助地看着老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老人蹲下來,檢查着黎安的傷勢,說道:“看來你的腳傷得比想象中還要嚴重,有可能骨折了。”
黎安焦慮地問道:“那……怎麼辦呢?”
“勉強走路肯定是不行了。你這種狀況,如果又撞到那殺人魔,就隻有死路一條。”老人想了想,說,“隻有這樣——你留下來,我再給你上些藥,并熱敷一下。”他望着女人,“你隻有一個人離開這裡去報警了。”
女人知道沒有别的選擇,點了點頭。“好的。”她望着黎安,“你在好好休息吧,我會盡快通知警察來這裡的!”
“拜托了……”
老人和女人走到門口,他将房門打開,警覺地朝外面張望了一陣,說:“附近沒有人。這個殺人魔應該不敢大白天出來行兇。”他指着斜前方說,“你沿着這個方向一直走大概二十分鐘,就會看到公路。路上的行人和車輛都能幫到你。”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女人跟老人告别,向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再次進入密林,女人不禁提心吊膽。一路上,她心髒狂跳,睜大眼睛謹慎地望着周圍,小跑着行進,希望用最快速度離開這片恐怖的原始森林。她撿了一根粗樹枝防身,假如出現意外狀況,可以用來勉強拼鬥一下。
幸運的是,她沒有再次陷入險境,十多分鐘後,眼前一片開闊——是公路!終于看到公路了!女人激動地撒腿奔跑起來,她丢掉手中的樹枝,奮力跑到公路上。路上各種車輛在行駛着,女人張開雙臂,大聲呼喊:“救命!救救我!”
一些車輛的主人可能被這個滿身是皿迹和傷痕的女人吓到了,不敢招惹麻煩。女人聲嘶力竭地在路邊喊了十幾分鐘,居然沒有一輛車停下來。她從昨晚到現在沒吃任何東西,晚上也幾乎沒睡覺,并一直處于恐懼緊張狀态——精神和體力都快到極限了,幾乎要昏厥過去。
終于,一輛小面包車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司機是一個胖胖的男人,旁邊還坐着一個中年婦女。他們驚訝地看着女人,問道:“出什麼事了?”
女人看到有車子停了下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跑過去,扶着車窗對裡面的人說:“我被一個殺人魔襲擊了……求求你們……救救我……”
說完這句話,她終于支撐不下去了,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女人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頭部包紮着紗布。她知道,是開面包車的那對夫婦救了自己,不禁喜極而泣。病房内有一個醫生和一個護士,還有一個穿着警服的警察,看到她醒來後,三個人都圍了過來。
“你昏睡了一天多,終于醒了。”男警察對女人說,“我是這個鎮的警察,叫做肖玮,一對夫妻把你送到醫院,說你在9号公路上求救,并昏過去了,是這樣嗎?”
“是的。”
肖玮望向醫生。醫生對女人說:“我們跟你檢查過了,你的身體并沒有什麼大礙,頭部的傷也并不嚴重,隻是精神太過緊張,加上體力透支才昏倒過去的,休息一陣就會好了。相信你一定想跟警察好好談談。”他對警官說,“我們先出去了。”
醫生和護士離開後,肖警官抱着公文包坐在女人面前,說道:“現在,請告訴我你的名字,并把事情經過詳細地講過我聽。”
女人搖頭道:“……我記不起自己的名字了。”
“是因為頭部被襲擊的關系嗎?”
“應該是。”
“那你記得任何跟你的身份有關的事情嗎?比如你的家在哪裡,做什麼工作之類的。”
女人茫然地說:“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我隻知道,我在一個森林的小木屋的地下室醒來,那個地下室裡有一張類似手術台那樣的鐵桌子,桌子下方……”她捂住嘴,頓了許久。“有一個很大的金屬容器,裡面裝着被肢解的女人屍體。”
肖玮神情嚴峻地蹙起眉頭,從公文包裡拿出本子和筆。“你說慢一些,我記錄一下。”
“我當時很害怕,雖然什麼都記不得了,卻能肯定自己是被綁架到這個魔窟。正在我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殺人魔從樓上下來了,而且扛着另一個女人。我躲在暗處,伺機偷襲那個殺人魔……”
“那個殺人魔長什麼樣?”肖玮打斷女人的話,問道。
“我沒有看到,他戴着一張像狼臉那樣的面具。”
“繼續說。”
女人把自己如何刺傷殺人魔,又如何逃出魔窟,來到老人的木屋,在那裡遇到另一個受害者的過程詳細地講了出來。啞巴女孩半夜警告自己離開的事情,她沒有說出來,因為她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恐怕隻有等警察到了那裡,救出另一個女孩,再仔細調查才能得出結論。
肖玮聽完女人的叙述後,嚴峻地說:“這麼說,那個救了你的老人家中,現在還有另外一名受害者,而這個女孩,有可能看到了殺人魔的模樣,或者知道一些别的情況。”
“也許吧,”女人不肯定地說,“我沒有問她這些問題,當時我們倆既緊張又害怕,沒有說太多的話。”
“你提供了非常重要的信息。”警官說,“近年來,我們這個鎮發生了好幾起女孩失蹤的案件,前兩天才發生了一起失蹤案。由于沒有找到屍體,我們無法判斷這些女孩是被拐賣、綁架還是殺害。現在根據你提供的情況,看來這些女孩并沒有被帶到外地,而是被抓到這片原始森林,秘密地殺害了。這是非常嚴重而且性質惡劣的案件!我們警方一定會把這個潛藏在森林裡的變态殺人魔抓住,繩之以法!”
“是的!”女人接連點頭,“必須盡快抓住他,不然還會有新的受害者!”
肖玮對女人說:“有件事情需要你證實一下——這個問題可能會讓你感到不舒服,但請理解,這是重要的辦案線索。”
女人做好心理準備。“好的,你問吧。”
“你在那個地下室看到的,被肢解的少女屍體,能判斷基本的死亡時間嗎?我的意思是,那些屍體是新鮮的,還是已經腐爛了?”
女人心中一陣不适,她盡量控制住不讓自己嘔吐出來,竭力回憶道:“我不敢仔細看,隻是瞥了那麼一眼,就吓得魂飛魄散了。但是,我記得那個味道……”她的胃翻騰起來。“是腐臭味……可能那些屍體,已經超過一天以上了……”
“好的,隻要能确定這一點就行了!”肖玮說,“如果最近失蹤的那個女孩幸運的話,應該還活着!我們馬上展開營救!”
女人急促地點着頭。
“現在,唯一要确定的,就是地點了。”肖玮雙眉深鎖。“你說的那一片原始森林,面積非常大,有好幾千平方公裡。挨着它的9号公路,也有幾百公裡長,如果不能得知比較精确的位置,要在這麼大一片原始森林中尋找一間小木屋,就像大海撈針那樣難……”
肖警官望着女人:“你現在想得起獲救那段公路的周圍,有什麼明顯特征嗎?”